他看見她禮服上的腰帶係的不好,泰藍的禮服不是這樣係腰帶的,仆從沒有替她穿嗎?是她自己穿的?還是顧蕭幫她穿的?
他穿的不好。
李丹下意識撚動手裡的佛珠,沒有辦法控製自己混亂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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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典禮隆重而繁瑣,從早上八點進行到下午四點才算是禮成,隻剩下新泰藍王和聖阿彌遊街的老流程。
儀仗隊浩浩蕩蕩的排到了大王宮外,聖阿彌會先被請上車和鄭蘭並肩在車前。
孟真出現在車上已是罕見,她就在車尾與奴瑪一起。
這麼熱的天氣,泰藍人擠在路邊,雙掌合十的朝拜新王和聖阿彌。
聽說遊街結束還有聖水節,類似潑水節那樣的活動。
但孟真一點也不想參加,她站了一天累的暈頭轉向,隻想快點找個地方坐一坐,喝杯冰冰的水。
她看著遊街的隊伍那麼老長,有些懨懨的歎了口氣。
很輕很輕,前排的聖阿彌卻回過頭來看向了她,塗著蓮花印的麵龐在湛藍的義眼下,顯得格外聖潔。
她無端端看愣神了,這個李丹是非常少見的李丹。
直到遊街結束,她扶著仆從的手下了車才鬆出一口氣,背後有人的衣袖輕輕蹭了她一下,她回頭看見李丹。
李丹聲音很低的說:“來這邊。”腳步沒停的往前走。
孟真跟上了他,從大王宮的側門直接進到了大王宮裡,花影小徑越往裡走越沒什麼人,再深處一些可以看見富麗堂皇的阿彌聖殿。
原來這裡有條直接通往阿彌聖殿的小路。
夕陽西下,李丹停在小徑旁等著她。
她走過去,李丹才伸出手把一樣東西遞給她。
“解暑藥。”是一支小小的藥劑,李丹看著她紅彤彤的臉:“你太熱了,會中暑,在這裡休息一下再去晚宴吧。”
他隨身帶這個嗎?
孟真接過來把藥劑擠進嘴裡,很苦卻很清涼。
李丹就站在幾步外看著她,她熱的臉頰通紅,脖子上也是汗水,他又望見她的腰帶,“腰帶係錯了。”
“是嗎?”孟真低頭看自己的腰帶,是顧蕭係的,她也不知道怎麼係。
李丹伸出了手,疤痕累累的手指輕輕勾住她的腰帶,在樹蔭下解了開,纏繞在手指上,又一點點替她理平,上前半步環住她的腰,在她身後打結。(審核員好,隻是整理衣帶)
孟真沒有動,看見他低著頭,垂著眼彷佛用心專注在替她係腰帶,但他的睫毛顫抖的太厲害了。
“昨晚你來找過我嗎?”孟真還是問了他:“花是你放的?”
李丹手指亂了一下,沒係好,“嗯”了一聲,快速的係好那腰帶,退開了一步。
孟真低頭看見腰帶被他係的整整齊齊,規規矩矩,就像仆從係的一樣。
她想起他洗乾淨她的絲襪,也疊的整整齊齊放在盒子裡還給他。
他這個人,就連住酒店也會在走之前把一切收拾好,儘可能的不給任何人造成麻煩。
黃昏的風吹動樹影沙沙,大王宮裡禮花砰砰作響。
孟真問他:“你昨晚找我有事?”
他站在那裡好像猶豫了很久才說:“沒有,隻是覺得花很漂亮,想摘給你。”
可那花放在窗外一夜,早就枯萎了。
李丹忽然覺得自己做了很多超越了界限的事——昨夜的送花,今日的係腰帶。
這不該是他做的,他隻要做好孟真吩咐的事就好。
他在做什麼?他變得亂糟糟,無法控製心裡那股上不了台麵的貪|戀和欲|望,明明體驗過一次就該知足了。
她的手機震動起來。
她接起來,手機裡傳出顧蕭的聲音,在詢問她在哪兒,怎麼沒找到她。
他聽著顧蕭叫她真真,又想起昨夜顧蕭那樣叫她,他沒有這樣叫過她,哪怕是在酒店裡她們親吻,他也沒有這樣叫過,莫名渴的厲害,是心底裡渴。
他也想這樣叫她。
孟真掛了手機,問他:“真沒彆的事?”
她要走了,她要回到顧蕭身邊了。
李丹下意識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抬眼望著她,手指握的很緊,眼神盯的也很緊。
孟真幾乎從他手指裡、眼神裡,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
他好像有很多熱烈的話要說,可什麼也沒說出口。
他很清楚,一旦說出口就會為她帶來苦惱,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她是喜歡顧蕭的。
他不該拉住她,可是他多麼想告訴她:昨夜他很想她,想的要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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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真回到了晚宴上,熱的沒什麼胃口,晚宴一結束就回了臥房裡吹冷氣。
顧蕭正在為她換藥,手機卻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他一邊托著孟真的手,一邊接了電話,手機裡直接傳出了顧青的聲音。
“顧蕭你知道我不是出車禍的,當時你在場,你告訴我,我的腿是怎麼回事?”顧青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門裡響的那麼清晰。
顧蕭下意識就看向了孟真,她靠在沙發裡在望著他。
“顧蕭我的腿就這樣沒了,我稀裡糊塗成了殘廢,你是怎麼告訴警察的?連你也做了假口供嗎?”顧青不停的在追問。
顧蕭想把手機掛斷了,他不想再提這件事,也不想在和顧青聯係。
可孟真卻把手機抽走了,她開了免提對顧青說:“顧青,現在你還在糾結你斷了一條腿嗎?你該想想你和你父親,還有你那位從甸海來雲京照顧你的養母怎麼活下去。”
顧青頓了一下,忽然恐懼的憤怒起來:“孟真?孟真……你想做什麼?你怎麼知道我養母來了雲京?你想對她做什麼?”
“恐懼嗎?”孟真忽然笑了,像在戲耍一隻夾鼠板上的老鼠:“顧青你以後會想念現在隻是斷了一條腿的日子的,好好養著,至少替你的父親和養母送了終再死。”
她聽見顧青的低吼聲,掛斷了手機。
顧蕭在看她,欲言又止。
孟真問他說:“你是不是覺得顧青的懲罰已經夠了,他的父親和養母都是無辜的?”
顧蕭頓了許久,伸手抱住了她開口說:“真真,我不想讓你難過……我該怎麼說能讓你好受一點?”
孟真看著他很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顧蕭的本性,因為上一世的顧蕭就是善良的,他會同情她,可憐她,偷偷送給她名貴的包,和她說,這是她哥哥給她的。
告訴她,她哥哥一直很關心她。
所以她一直不想逼顧蕭去針對顧青,針對顧家。
但她一定要顧青生不如死,一定要毀了顧家的產業。
她無法不承認,對顧蕭的喜歡比起對顧青的恨意太微不足道了。
“你以後或許會恨我。”她把手機輕輕放進顧蕭的手掌裡,推開他說:“我想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