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拍戲一天都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自己的腦子就跟不受控製一樣不停的閃現著孟真,自己都想抽自己。
下午又聽家裡的阿姨說, 陸朝昨晚一天沒睡,今天忙一天有點犯低血糖,還囑咐她把家裡的幾幅字畫找出來。
陸景聽的心裡難受死了,找字畫不會是要賣掉替他還錢吧?那些字畫可都是陸朝收藏的命根子……
他坐立難安,去找了導演商量能不能先把片酬結給他?
導演也很為難,這是行規,他不能違規先結給他。
陸景也知道,就沒再麻煩導演,想找朋友先借錢,思來想去他那些朋友大多數和他家境一樣, 乾部家屬, 一下子也拿不出幾百萬,可能也就周慕也可以拿出來, 因為周慕也之前開公司的。
開公司的朋友……
他立刻想到了發小, 在收工之後打電話給他:“盛哥哥……”
對麵沉默了一下,冷聲說:“你直接說事。”
陸景借到錢之後連家也沒回, 直接去了孟家的半山彆墅,自報家門, 在門口等了好半天才被安保放了進去。
好大的彆墅, 整個山都是孟家的後花園一樣。
陸景坐在客廳裡等著, 很快聽見了孟真的聲音從客廳外穿進來,他看出去看見孟真穿著鵝黃色的吊帶短裙,外麵隻批了一件白色針織衫,挽著孟老爺子的手臂,手裡還拿著一大束剛剛剪下來的虞美人鮮花, 她歪著頭在和孟老爺子說話,一雙眼彎的像月牙。
門被阿姨拉開,晚風吹進來,陸景覺得這一刻她帶進來的空氣都是甜蜜的。
她怎麼會……有這麼多麵?在家人麵前像個小貓咪一樣,在他麵前……
“你有錢了?”孟真看向他,笑容還在臉上,眼神裡卻帶著戲弄一般。
陸景一下子就局促尷尬起來,在他麵前盛氣淩人!
他起身很不好意思的和孟老爺子打招呼。
孟老爺子倒是很和善,笑眯眯和他說:“陸部長家的那個小朋友?現在長這麼大了,快坐,吃晚飯了嗎?”
陸景禮貌的笑著說:“還沒有。”
“那就快些辦完正經事回家去吃。”孟真一點不給客套的機會,她可不想留陸景在家裡吃飯,笑著把花遞給爺爺,讓爺爺幫她插起來,然後坐在了陸景對麵的沙發裡,“坐吧,陸景先生。”
陸景坐下目光很難離開她的臉,心裡很無奈,她對他真的很冷淡,但他好像又怪喜歡她叫他陸景先生……
“我來還錢,先還你一百五十萬,剩下的五十萬我之後還行嗎?”陸景和她商量,“你可以算利息。”他把自己的身份證、駕照等證件複印件都帶了過來:“這些證件我都押給你,行嗎?”
他皺著眉,像一隻為生計發愁、被迫低頭的小狗。
孟真倒不是真想為難他,原本也隻是幫陸部長給他點小小的苦頭,開口說道:“可以是可以,但我想知道陸景先生哪裡來的一百五十萬?我得確保這個錢可以收下。”
“我就這麼像會違法的人嗎?”陸景歎氣:“這錢是我從朋友那裡借來的。”怕她不信,還拿出手機借錢的微信記錄給她在看:“況盛,華勝集團的那個況盛,正經收入。”
孟真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機上,上麵隻有一條轉賬記錄,來自[況盛]。
華勝集團的總經理、況家的繼承人況盛嗎?
陸景居然認識況盛。
孟真想一想倒也不意外,陸景再沒出息爺爺也是為國捐軀的將軍,他從小到大的朋友圈應該就是和他一樣出身的,況盛的爺爺也是為上將,他的父親是儲備部的部長,少將頭銜。
想來應該是和陸景從小就認識。
她遲疑這片刻,陸景就以為她還是不信他,拿回手機直接撥通了況盛的視頻,對況盛說:“你幫我證明一下,我的錢是從你那裡借的。”
他把手機又對準了孟真。
孟真就和視頻裡錯愕的男人看到了彼此——
他似乎在車裡,昏暗的光線,戴著細細的銀絲眼鏡,有一張非常冷峻的臉,看見孟真後愣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過來說:“孟真孟總,久仰大名,我是況盛。”
她也久仰況盛的大名,華國唯一的軍火供應集團,拒絕過孟家運輸公司的合作,隻是況家人一向很低調,況盛幾乎沒有在媒體前露過麵。
“你好。”孟真禮貌說。
況盛說:“小景的錢確實是從我這裡借的,很抱歉他撞壞了你的雕塑,不知道需要我替他證明什麼?”
他禮貌而冷淡。
孟真隻是點點頭說:“確定是況先生借的就好,打擾。”
她推開了手機,顯得比況盛還冷淡。
拿著手機的陸景發現,她和況盛還真是一個比一個的高冷,他和況盛說:“沒什麼事了,等我回老家請你吃飯,謝謝啊。”
然後把視頻掛了,發現孟真早就準備好了協議,遞給他說:“行了,剩下的五十萬你慢慢還。”
陸景接過簽了名,聽見孟真問:“我很好奇,你既然找況盛借了錢,為什麼不一下子還清?”
陸景心虛,還清了不就沒借口找她了,“我就借了一百五十萬,不好意思借那麼多。”
孟真挑了挑眉,剛才她可看見況盛借給了他兩百萬,要撒謊怎麼還能給她看記錄呢?
她托腮看著陸景,發現他睫毛很長,這個人實在天真愚蠢,倒是讓人不好意思揭穿他了,隻是殘忍的告訴他:“你以後還錢不用來找我,我的助理會聯係你。”
陸景驚訝的抬頭看她,那怎麼能行?
他從孟家出來後,給陸朝打了電話,陸朝很快就接了,似乎在開會兒聲音壓的很低:“怎麼了小景?”
“你還在忙?”陸景問他,他下午不是不舒服嗎?忙起來也得注意身體啊。
“馬上就結束了。”陸朝說。
陸景一邊上車一邊說:“錢我已經還清了,你不用替我還了。”在陸朝要發問之前就說:“是管況盛借的錢,你放心吧,我馬上就會還給他了,你的錢自己攢起來。”
陸朝那邊沉默了一下說:“小景,我的財產死後就是你的……”
“你又來。”陸景打斷了他,皺著眉說:“你才四十多怎麼就跟老頭子一樣老把死掛在嘴邊?什麼死不死的,你多注意身體等我買大彆墅吧。”
陸朝在那邊笑了一下。
“你先忙吧,我現在回家。”陸景和他說:“早點回來,等你吃飯。”說完自己覺得肉麻,趕緊把手機掛了。
回家的路上卻特意去雲京老飯店裡打包了鹽水雞,陸朝就愛吃這家老飯店裡的鹽水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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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沒兩天,陸朝就給孟真打了電話,話裡話外透著喜悅,感謝她出的主意讓他來替陸景還錢,說最近陸景轉性了一樣,天天回家陪他吃飯,督促他這督促他那,穩重很多,還問了他考公的事打算一邊拍戲一邊考公了。
這才之前陸景可是深惡痛絕的,陸朝想都不敢想他會主動去備考。
孟真也替陸朝開心:“我不過就是出了個主意,是陸部長從小到大對他太好又太不圖回報了,您以後就彆什麼事都替他抗,就算抗也要讓他知道您的辛苦。”
陸景倒是有良心,雖然天真犯蠢,但知道陸朝為他付出了多少,這個主意才管用。
但孟真也沒想到,陸景居然打算考公了,也不知道他腦子裡又想了什麼。
她聽孫明威說,陸景提了果籃去他家裡看他了,還誠懇的為之前失誤傷了他道歉。
這一招也不至於讓一個人徹底轉|性吧?
孟真搞不懂,也懶得去想他這件事,還款的事她交給助理了,那之後就沒再見過陸景,倒是添加了陸景的微信,他時不時就要問一句:在乾嘛?
她一天到晚需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一次也沒回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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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陸景一點也不氣餒,他覺得做人不能學周慕也,暗戀有什麼用?沒用。
孟真之前連他的名字也沒記住,但現在她們已經互加了微信,是好友了。
他旁敲側擊的問過孫明威,孟真目前單身,所以他決定發憤圖強的努力一下,至少試試看能不能到周慕也那個位置,這樣至少能把他在孟真那裡的壞印象刷掉吧?
他也沒什麼太大的奢望,就努力和孟真做個朋友嘛。
之後有段時間他都沒找到機會再見到孟真,眼看他這邊戲都要拍完,欠款要還清了,孟真一次也沒約見。
要見孟真難如登天,他幾次絞儘腦汁去孟家拜訪都沒見到孟真,她不是在公司,就是出差去了外國,這幾個月她好像頻繁在往沙俄跑,他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陸景原本想求陸朝辦個什麼家宴,把孟真請來一起吃頓飯,就隻是想見一見她而已,但陸朝最近也很忙,忙著出國公乾來回飛,在家的時間也很少。
他隱約聽說是因為南沙俄和鄰邦的馬哈國局勢緊張,馬上要開戰了。
他就更不好在這個節骨眼上麻煩陸朝,隻能跟發小況盛唉聲歎氣一下。
陸景:[盛哥,你說打動一個女孩子難也就算了,我連見見她怎麼都這麼難?]
陸景:[送花不喜歡,找她沒在家,微信也不回我一條,她是不是不怎麼看手機啊?]
陸景:[555但是她有點讚我叔叔的朋友圈。]
陸景:[你說我也考外交官怎麼樣?是不是能比現在看起來更有競爭力一點?]
況盛:[誰?]
陸景:[還能有誰嘛,我的債主孟真孟大老板。]
況盛:[?]
陸景:[你也覺得我配不上對不對!]
況盛:[不是,隻是周慕也暗戀的也是她?]
陸景:[對,但我不算橫刀奪愛啊,大家公平競爭,況且人家壓根不搭理我。]
陸景:[555盛哥哥你不懂,沒見過她的人不懂她的魔力,就……就之前我也覺得比她漂亮的不是沒有,但見了之後就明白了,沒有,沒有比她漂亮、動人的,就跟鬼迷心竅一樣。]
況盛:[不是很懂。]
陸景:[你這種事業機器是不會懂的。]
陸景:[5555盛哥哥我是不是這輩子都沒機會見到她了?]
況盛:[不至於。]
陸景:[等我死了,她或許看在我叔叔的麵子上會來吊唁。]
況盛:[……]
況盛:[我奶奶大壽你來不來?]
陸景:[來啊,下刀子都去給咱奶奶賀壽,禮物我都準備好了。]
況盛:[穿的帥氣一點。]
陸景剛要回,他哪天不帥氣,就見況盛又發過來一條:[也邀請了孟家。]
陸景:[!]
陸景:[孟真會來?你們家不是和孟家沒有交際嗎?怎麼會邀請孟家?天啊,盛哥哥不是特意為了我吧?]
況盛:[不是,是陸叔叔引薦。]
陸景:[?]
陸景有些不懂了,他叔叔引薦孟真認識況家?為什麼?為什麼他不知道?
後來問了陸朝才知道,是況家有些生意上的事情,他做個牽線人。
陸景也就沒再多問,他一門心思等著去壽宴見孟真。
況老太太的壽宴是在況家的祖宅辦,況家祖居上洲,從雲京開車過去要三個多小時,陸景在微信上問孟真:[要不要一起過去?路上有個伴兒。]
原以為孟真肯定不回他,沒想到孟真居然回了。
孟真:[不用。]
陸景心差點跳出來,抿著嘴笑了,回了一句:[嘿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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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真那邊看到陸景回過來的微信,被逗笑了,你彆說這人抗挫折的能力還挺強,屬於打一巴掌還謝謝她類型。
她丟下手機,拿起了助理為她準備好的衣服,去參加況家老太太的壽宴,助理準備的是非常得體的旗袍,之前找上洲的老師傅定做的。
助理為此特意查過況家老太太的喜好,找的是同一個老師傅,聽說老太太從年輕就找這位老師傅定做,扣子都是老師傅親手盤的。
孟真穿上身試了試,腰身、肩頸完美貼合,她看起來就像個溫婉得體的孟小姐,況老太太或許會喜歡。
但她不怎麼喜歡,太貼合了,她會悶。
她脫下來丟在床上,從衣櫃裡找出一條玫瑰粉色的高定禮服裙,這條裙子不長,裙邊花瓣似得。
她讓化妝師把頭發紮了起來,化了很淡的妝,戴了鑽石套裝。
披上大衣下樓,哥哥和爺爺已經在等著她了。
爺爺沒見她穿那身定製的旗袍,笑著說:“這條裙子也漂亮,像小花朵。”
孟真笑盈盈過去挽住爺爺和哥哥的手臂,“我想戴這套鑽石,書禾送我的一直都沒戴。”
她的耳朵上和脖子上亮閃閃的墜著璀璨的鑽石,雖然比不上沙俄之星,卻切割的非常完美,將她的肌膚襯得嬌嫩發光。
“書禾把好的都送你了。”孟舒雲替她調整了項鏈的長度,笑說:“鑽石很襯你。”
熠熠生輝,鋒利堅硬,太貼合安分不適合她。
一家人上了車出發去上洲。
在車上孟雲開問孟真:“陸部長這次引薦,一定是有什麼事,你是怎麼想的?”
孟真心裡其實有些猜到了,“之前孟家的運輸不是想和華勝合作,被拒了嗎?”
“華勝是國家控股,一向不對外合作。”孟舒雲說,華勝做的是軍火和國家儲備,太特殊了,從不會和外人合作,華勝集團的高層全是況家自己人,從製造、外貿到運輸,都由自己來,想跟華勝合作幾乎不可能。
孟真也知道,“但陸部長引薦,說明華勝遇到了一些問題,或許可以試試看。”
孟雲開看著真真,點了點頭:“爺爺知道你早就想試試了。”從第一次向華勝拋出橄欖枝他就知道,真真的野心遠大。
孟舒雲也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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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家老宅那邊早就熱鬨了起來。
老太太八十五大壽,況盛的父親況明遠請了最地道的上洲老廚師來做席,還請了老太太最喜歡的梨園名角兒來唱堂會。
院子裡也擺滿了老太太喜歡的牡丹花。
今天來的賓客也都是況家的故友,陸朝、周淮風、宋站長之類的。
況明遠招呼陸朝他們,況盛就招呼姐夫和陸景、周慕也他們這群年輕人。
況盛的姐姐況韞大況盛三歲多,他們的母親走的早,幾乎是況韞把弟弟帶大的,如今懷孕六個月也閒不住,挺著肚子招呼來看奶奶的那群太太和女孩兒們。
她老公是宋修竹,是開國元勳宋定江的後人,爺爺是將軍,父親身居要職,老公對她又是千依百順,圈子裡人人羨慕,見著她都要讚歎一句:又漂亮了。
相由心生,婚後過的幸福不幸福從臉上就能看出來,哪怕是懷著孕況韞看起來也細胳膊細腿,容光煥發,隻塗個口紅都漂亮極了。
“可彆這麼誇我了,我手腳腫成氣球了。”況韞笑著坐到奶奶身旁,瞧見今天來的女孩兒們差不多都穿著旗袍,連她自己穿的也是改良旗袍,畢竟是給奶奶祝壽都想哄著老太太開心。
這其中有兩位是預備給況盛安排相親的,況盛今年已經27了,腦子裡還沒一點談女朋友的意識,他該交女朋友結婚了,門當戶對的故交之家最合適。
況韞就多留意了兩眼那兩位女孩兒,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穿著新中式旗袍,對上她的目光就笑了。
老太太拿起她的手看了看,果然腫的有小窩窩了,“你現在身體重彆忙來忙去,叫修竹和小盛去忙,你老老實實陪我坐著。”
“我就是閒不住。”況韞一手摟著奶奶,一手招呼女孩兒們都坐下玩:“坐啊,我叫小盛拿些蛋糕和水果來。”剛要探頭去叫況盛。
外麵的阿姨在門口說:“孟家老爺子和孟少爺、孟小姐到了。”
況韞就見那邊的男人們幾乎都站了起來,陸景、周慕也和他們那群發小們,一個個站起來眼神往外探,還有使眼色用胳膊肘戳陸景的。
父親那邊,陸朝部長和周淮風市長也起了身。
連奶奶都好奇看過去,想看看那位大名鼎鼎的孟小姐。
門口阿姨引著幾位步入了正廳,孟老爺子身側是挽著他手臂的孟真和孟舒雲。
孟舒雲穿著西服,高且瘦,玉一樣的人,立在那裡俊美到像從畫裡走出來的,可即便這樣他身邊的女孩兒也沒有被他蓋住,那張臉美的像切割完美的鑽石,尤其那雙眼睛真真是顧盼生輝。
阿姨正在接過他們的外套。
孟舒雲親自替孟真脫下了大衣外套,理好了交給阿姨:“勞煩了。”
孟真露出了光潔的肩頸和手臂,脖子上、耳垂上的鑽石熠熠生輝,玫瑰粉的裙子走動間像花瓣一般。
況韞頓時覺得室內生輝,這份漂亮是大方奪目的,她甚至看的出來孟小姐手臂的線條是常年練過的。
“那位就是孟家的孟真小姑娘?”況老太太問況韞,看著孟真笑眯眯說:“穿的花朵一樣,多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