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六一連幾天精神恍惚,讓霍寬都心生擔憂。
問自家主子沒有得到回話,霍寬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時越。
時越正習以為常地咳著血,自從咳血被發現了以後,他也不藏著掖著了——那還怪累得慌。
反正他們看著看著也就習慣了。
就比方說現在,霍寬看見他咳血也不像當初那麼緊張,例行的關心詢問之後,還記得自己一開始來找時越的緣由。
“沒事兒……在那悟呢。”未免給人造成不必要的壓力,時越語氣十分輕鬆。
然後……
霍寬點點頭,表情肉眼可見的一鬆,道了句謝,就走了。
……走了?
——那可是你家主子?這麼不負責任的嗎?
被這麼信任的時越摸了摸自己那丁點大的良心,難得生出些愧疚來。
……要是進上堰之前,李六還沒恢複正常,他就再幫幫忙好了。
所幸,在進入上堰的前兩天,李六像是終於緩過來了。
他頗為鄭重地同時越道了謝,又重新自我介紹了一番——大盛六皇子,李景信。
李家小六終於有了大名,可喜可賀。
作為交換,時越也告訴了李小六自己的全名,“時意”。
——什麼?你說是“假名”?
怎麼能叫假名那麼俗氣?這年頭,誰行走江湖沒個諢號?
……
李景信雖然知道這位小先生早已猜到,但是真將一切坦白,還是讓他鬆了一口氣,好像把心頭的一塊大事兒放下,覺得兩人關係瞬間親近了不少。
幾人還算順利地進了下堰。
這個時候是不太鼓勵百姓四處遊蕩的,要想離開戶籍所在地,需要一類手續十分麻煩的證明,叫做“過所”。
他們一行人用的過所,是時越從那些山匪身上摸出來的。當然上麵的信息跟三個人肯定對不上,時越使了點障眼法,最後成功蒙混過關。
就昭林郡那情況,普通老百姓顯然不太可能弄到“過所”,顯然,那群山匪就算是在通縣應當也是欺壓百姓的那一波人。
*
進城之後,當然要去找屈將軍,但是他們這一路風餐露宿,都快活成了野人,這時候奔著將軍府去了,怕是在門口就會被當成討飯的趕出來。
當務之急,是打理一下儀容。
這一路上,除了最開始那一波山匪,也沒遇到什麼情況,三人又是在野外沒有用錢的地方,雖然錢不多,但剩下的銀子,還是足夠租了一個小獨門獨戶的小院子的。
等到重新打理完畢,終於有點人樣了,李景信和霍寬卻有了分歧。霍寬的意思是他帶著信物去求見屈將軍。但是屈將軍其實並非李景信的親信。
李景信趕這麼大老遠的路,來求助一個不是親信的屈將軍,也是有原因的。
他這次在北滄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便是因為錯信了“自己人”,這會兒李景信也來不及排查到底何人背叛,索性全都避開。
屈將軍不是他的人,但也並不是彆人的親信,這就足夠了。李景信也不必他做什麼,隻是求一隊護衛。
——護送皇子回京,屈將軍想必不會拒絕的。
但是問題也就在這裡,屈將軍並非李景信的親信,隻帶著信物上門,對方未必肯幫,而李景信親自上門,霍寬又害怕危險。
萬一……就是有萬分之一的概率,這位屈將軍投靠了彆人,李景信這次便是有去無回。
霍寬當然不能替主子做決定,最後李景信拍板——他親自去將軍府。
走之前,他突然想起來,轉頭看向一旁老神在在喝茶的時越,“先生怎麼看?”
因為吹了一首小曲兒,終於把“小先生”前的那個“小”字拿走的時越笑了笑,將手裡的茶杯放下。
“……你還是好好想想罷。”
時越語氣輕淡,李霍兩人卻驟然變了臉色。
霍寬失聲:“屈將軍也投靠他人?怎麼會?”
先前他隻是為了主子的安危,例行排查可能的危險,但是心裡也十分相信這位屈將軍的。
說起來,這位屈將軍其實是前朝降將。
這麼說,或許不太準確,屈家駐守北疆的曆史比前朝的曆史還要長。一個家族能延續如此之久,自然有他們的生存智慧
——其中之一便是絕不參與皇子之爭。
但這種事情,誰又說得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