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1 / 2)

“你想看嗎?”林久問係統。

係統點頭如搗蒜, 但又有點擔心,“你沒問題吧?”

“我沒有問題啊。”林久說。

說這話時, 她手腕上的傷口還沒有愈合, 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濺開細小的漣漪。

轉瞬之間,如同一場電影, 忽然在係統眼前拉開大幕。

是竇嬰, 低著頭,走在未央宮不見儘頭的宮牆之下,腳步匆匆。

這是【白澤】的視角, 觀天視地, 林久分享給了他。

他很想看故人相會現場,怎麼去形容這種感覺呢,在這個世界過了這麼多年, 如今再看竇嬰與田蚡, 就像是看到了熟悉的人那樣, 對他們的人生會多出一種莫名其妙的參與感。

可現在他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滿腦子想著的是方才那一瞥, 林久小臂上那個滴血的傷口。

皮肉浸泡在血水裡,有一種微微翕張開的錯覺。

係統無意識咬緊了牙齒, 一種令人戰栗的餘韻像螞蟻一樣攀爬在他脊背上……總覺得那是無數隻長在血肉裡的細小眼睛。

看到的所有東西, 都如夢似幻。

竇嬰在……埋頭走路。

他轉過一道宮牆,衣袂在風中飛揚,與另一道飛揚的衣袂糾纏在一起。

是一個女人, 同樣行色匆匆, 低著頭, 作女官裝扮。

她看見了竇嬰, 竇嬰也看見了她,可是兩個人都不說話也不抬頭,不約而同地忽視了對方的存在。

而更遠的地方,田蚡立在風中。

再轉過一道宮牆,兩邊相會,竇嬰停了腳步,田蚡似有所覺,回頭一望。

那女人上前一步,叫道,“弟弟。”

她抬起頭,露出一張上了年紀但仍然看得出嫵媚的麵容,晃眼之間,仿佛天子降臨。

那是與當今天子相似的一張麵容,來人正是當今天子生母,太後王娡。

田蚡往後退了一步,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王娡停住腳步,語速很快地說,“我打點了阿弟的行裝,備了好馬,你有天子手令,出了長安之後,哪個驛站都能換馬,此去重山萬裡——”

她說不下去了,因為田蚡抬起頭看向她。

在那樣的注視下,王娡抬袖遮住眼睛,衣袖上飛快泅出點點濕潤的痕跡。

那是麻布製成的衣袖,與絲綢和錦緞不能相比,絕非是漢宮太後應當穿的衣裳。

這樣的衣服,王娡穿過很多年。

進宮之前,進宮之前,景帝生前,景帝身後。

那時她侍奉在竇太皇太後身前,以謙和與簡樸著稱,穿在身上的少有綾羅綢緞,更沒有鮮衣華服。

身為太後,卻低調隱忍得像個單薄的剪影。

後來竇太皇太後殯天,她成為帝國事實上最尊貴的女人,不必再向任何人低頭,不必在任何人麵前偽裝。

粗服換作錦衣,從此王太後行走之間,流光溢彩。

而今在未央宮中,她又脫下華服,換上了從前樸素的衣裳,像尋常人家的婦人那樣,為自己的兄弟送行。

“阿姐彆哭。”田蚡說,“我此去為求不朽,阿姐當為我高興才是!”

說這話時他語氣堅毅目光也堅毅,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王娡就真的放下衣袖,也不再流眼淚,紅著眼圈微笑著,“我也不多叮囑你,這些事情,陛下總比我安排得更周詳。”

說到“陛下”兩個字時,她語氣有一瞬間的飄忽。

一時靜寂,風也平息。

係統在林久耳邊,長長地歎出一口氣。

他視線掃過田蚡掃過王娡又掃過竇嬰,忽然開口說,

“當時王娡哭著對劉徹說,那是你舅舅,那時候。”

係統又歎氣,邊歎邊繼續說,“我知道劉徹什麼都沒說,我還記得,他好像也沒有什麼動容。可是他臉上沒有動容,他心裡也真的沒有一點動容嗎?”

林久沒有回答,他問出這個問題,似乎也並不是為了林久的回答,自顧自又說下去,“看看竇嬰,要割碎自己的臉,才能離開未央宮。而田蚡毫發無損,還能站在這裡與王娡道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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