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秋甩手給了皇帝一個大嘴巴子,拂袖而去,一把將門推開,就見太後跟莊靜郡主正在門外,神色各異,不知聽了多久。
她臉上怒色微斂,忙行禮道:“母後是什麼時候過來的?竟也沒人通傳一聲。”
太後兩眼淚汪汪,滿心感懷,還沉浸在兒子剛才的話裡邊無法自拔。
女人這輩子不就這樣嗎,沒出嫁的時候靠父兄,出嫁之後靠兒子,至於男人——男人要是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
太後當年入宮之後,也很是吃過不少苦頭,皇後跟太子誠然尊貴,卻也是擺在後宮所有人麵前的靶子,誰見了都想打一槍,尤其是慧貴妃那個賤人,更險些將她拉下皇後寶座,讓三皇子取太子而代之。
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先帝蹬了腿,兒子成了天子,自己做了太後,日子自然而然的就好過了。
更彆說兒子這樣孝順自己,能夠體諒到自己的苦楚與艱難。
太後想到這兒,再看看麵前挺拔俊朗的好大兒,眼睛又不由自主的紅了。
羋秋見狀忙道:“您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倒流起眼淚來了!”
太後近前一步,親近的拉住他手,神情慈愛,笑得一臉欣慰:“母後沒事兒,就是沙子進了眼睛,過一會兒就好了。”
這邊兒羋秋跟太後母子情深,那邊兒莊靜郡主再聽見殿內動靜的時候就忍不住了,等羋秋出來之後,她福身行個禮,便匆匆往裡邊兒去瞧自己女兒了。
羋秋那一巴掌打得狠,直到這會兒皇帝都沒能從地上爬起來,腦袋嗡嗡的響,腦海中一片混沌。
莊靜郡主哭著過去攙他,隻是氣力太小,不能如願,她顧不得儀容,坐下身去將他身體翻轉,就見皇帝鼻子給打破了,流了一臉的血,目光放空而遊離,怎一個淒慘了得。
莊靜郡主的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劈裡啪啦的滴到皇帝臉上:“若離,若離?你彆嚇唬娘啊,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娘以後該怎麼辦?!”
太後聽見殿內莊靜郡主的哭聲傳來,眼底不禁閃過一抹厭惡,剛才杜若離張口死老太婆、閉口我忍夠了,這事兒她還沒忘呢!
這樣膽大妄為的皇後、這樣目無尊長的兒媳,莊靜郡主居然還好意思去告狀,說有人在皇後的傷藥裡加了研碎的鐵鏽——這事兒到底是誰乾的,為什麼不直接加鶴頂紅?!
太後剛剛還和藹慈善的麵孔立即就陰沉下去,叫羋秋扶著進了內殿,居高臨下的覷著那邊兒淒淒慘慘的杜家母女倆。
皇帝被莊靜郡主搖晃了幾下,又給她的淚珠子砸了一會兒,頭腦終於慢慢清明起來,掙紮著睜開眼睛,就見到莊靜郡主那張麵目可憎的臉——
女德班長你好,女德班長再見!
莊靜郡主還在哭:“若離,不怕,娘在這兒,娘在這兒……”
就是你在這兒才可怕!
還有沒有點逼數了!!!
皇帝忍無可忍,劇烈的咳嗽幾聲,聲音沙啞:“滾!”
莊靜郡主沒聽清楚:“什麼,水?我這就去給你倒!”
皇帝幾乎要吐血了,掙紮著支起身體來,憤怒咆哮道:“我說滾!”
莊靜郡主神情愕然,原地怔住,幾瞬之後她回過神來,一把捂住皇帝的嘴,向太後賠笑:“這孩子發了好幾天燒,好像有些糊塗了,您能來探望她,她是很高興的……”
太後:“……”
蛤???
你是把哀家當成智商很低的那種人嗎?!
哀家是上了年紀,可是哀家不聾!
太後眼皮子猛地一跳,就要上前,羋秋趕忙將她拉住,連聲勸慰:“算了算了,彆跟這愚婦一般見識,母後您消消氣!”
皇帝:“嗯????”
我罵的不是太後,是莊靜郡主你,能有點自知之明嗎?!
可不興張冠李戴啊!
皇帝劇烈掙紮起來:“我不是——唔!”
放開我!
讓我說話!
莊靜郡主死死的將他嘴巴堵住,看皇帝還在掙紮,乾脆就把床上靠墊拽下來,將他頭臉堵了個嚴嚴實實。
然後滿頭大汗的跟太後解釋:“小孩子不懂事,胡說八道,太後娘娘大人有大量,彆跟她計較。”
太後自覺能來探望杜若離一遭,已經是慈悲為懷,不曾想這賤人不知感恩也就罷了,居然還對她心懷怨懟,甚為不敬,若是遵從本心,就該把這個目無尊長的東西廢掉,丟進冷宮去叫她自生自滅!
隻是皇帝還在,在旁邊死命的勸說,她又顧忌著宮外的杜家,到底含恨忍下,冷哼一聲,憤憤離去。
羋秋陪著太後一道離開,莊靜郡主一直提著的那口氣終於散掉,猛地將手鬆開,如釋重負。
之前堵在皇帝頭臉上的靠墊掉到地上,他呼吸終於順暢了,癱在地上,胸膛劇烈起伏著大口喘息。
莊靜郡主神情心酸,滿腹委屈:“若離,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懂點事?怎麼就非得一次一次的給家裡惹麻煩呢?剛才那些話,是該對長輩說的嗎?幸虧太後娘娘寬宏大度,否則,就真是以此為由廢掉你,也是理所應當的。”
皇帝:“……”
頹然的癱在地上。
莊靜郡主用帕子擦了擦眼淚:“你怎麼不說話?”
皇帝隻覺渾身無力,麻木道:“累了,毀滅吧。趕緊的。”
莊靜郡主淚眼朦朧的看著他:“若離,你不要怨娘教訓你,娘都是為了你好,陛下本來就不喜杜家,又對你父親心懷警惕,咱們家再不恭謹小心些,傾家之禍怕就在眼前了啊!”
皇帝聽得心頭一顫,暗自驚詫,轉過臉去,對上她的視線:“陛下的想法……我爹他,原來都知道?”
莊靜郡主垂淚道:“今上登基之後舉動連連,你父親怎麼會看不出來呢?隻是他這個人生性耿介,總勸我說人心隔肚皮,他與陛下隔著兩層肚皮,陛下怎麼會知道他心中究竟作何想法呢?隻要兢兢業業為朝廷辦事,一心給陛下效力,忠耿為國,總有一日,陛下會明了他的忠心的……”
皇帝心臟猛地一頓,不由自主的生出幾分歉疚與慚愧來。
他的那些打算,杜家原來都明白。
隻是即便如此,卻也忠心耿耿,全無忤逆不敬之心,隻希望用滿腹誠心來打動他。
可就在這之前,他已經打定主意要處置杜家,若非機緣巧合之下同杜若離交換了身體,現在杜家隻怕已經被連根拔起了吧……
皇帝心中五味俱全,一時之間卻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正躑躅間,卻聽莊靜郡主溫聲洗腦道:“若離,女子之道,向來都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你既然做了陛下的皇後,那便不再是杜家的人,而是歐陽家的宗婦了,你要把太後娘娘當成親生母親,把陛下當成你最親最近的人,還有後宮的嬪禦們,都是你異父異母的親姐妹,你要有皇後的胸襟和肚量,不要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計較,你若盛開,蝴蝶自來……”
皇帝:“……”
救命!
你怎麼又來了!!
女德班媽媽課堂開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