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怔住了,徐太傅與幾位大學士也愣了,幾瞬之人,眾人麵上不約而同的閃現出一抹振奮歡欣之色!
十二聲朝鐘,必然是天子醒了!
這想法剛冒出頭,徐太傅便眼見內城中有侍從快馬前來報信:“天子已醒,國朝無恙矣!”
徐太傅哈哈大笑,揚聲道:“好好好!”
連說三聲之後,又向城外南軍與淮南王派遣來的士兵喊話:“天子已醒,勤王之事純屬謠言,爾等還不立止刀兵,叩頭請罪?!”
杜太尉曾經奉令節製南軍,也看出此戰是由淮南王麾下死士衝鋒在前,南軍殿後,並不出力,就算是前兩天淮南王的人還沒來的時候,南軍所謂的攻城也不過是劃水罷了。
他料定南軍統領必然與承恩公並非一心,當即揚聲道:“爾等奉太後之令受詔勤王,有功無過,是承恩公假傳懿旨,罪責隻在承恩公一人而已!速速止戰,老夫以性命擔保,必使爾等無恙!”
南軍之所以聽從承恩公號令,是因為承恩公手上有勤王詔書,從法理上來講,他們並不算是附從謀逆,而是正當之舉。
而且南軍的統領也不傻,你承恩公讓我們勤王,這理所應當,忠義所在。
讓我們駐紮到宮門口,這也還說得過去——手令都齊全嘛,印鑒也對得上,我們奉令而為,走到哪兒去都有理。
可是你引了淮南王的人來,要我們攻打皇城,還說是來勤王的,這就是拿我們當傻子了。
南軍不肯出力,隻吊在後邊磨洋工,現下聽杜太尉講天子已醒,所謂勤王一事純屬承恩公胡編亂造,且杜太尉又力保眾人無恙,哪裡還肯摻和這攤子爛事,立即偃旗息鼓,全軍警戒,舉起兵刃對準淮南王世子和他麾下的一乾死士。
如此一來,淮南王世子便陷入到非常難堪的境地中去了。
他們是打著勤王的幌子來的,並非造反,否則就算是打下了皇城,來日也無法應對各地藩王、宗室和天下的悠悠之口。
什麼叫勤王?
皇室有難,天子危矣,四方受命來援!
可是現在城樓上的人說了,皇帝醒了,命令讓你放下刀兵,你卻不從——這不是勤王,而是明晃晃的謀逆!
可是,可是!
淮南王世子麵容扭曲,幾乎要將一口牙咬碎,要不是承恩公離他還有個一段距離,他幾乎馬上就會撲上去生吃了這個狗東西!
“你他媽的不是跟我說皇帝死了嗎?!!!”
承恩公兩條腿都在哆嗦,巨大的驚恐之下,眼眶有熱流湧出。
他百思不得其解,顫聲道:“我,我在宮裡的探子告訴我,天子的確已經駕崩了啊,難道是他搞,搞錯了?”
搞錯了?!
搞錯你爹也彆搞錯這種事啊!
“我艸尼瑪!”
淮南王世子衝上前去,就要一刀劈了這個王八蛋:“你把老子害慘了!”
皇帝死了,且還是中毒死的,誰要管他到底是被宮妃害的還是自己吃錯了藥,隻要他死因有異,又的確咽了氣,等淮南王一係攻入皇城,那皇後也好,城樓上那幾個老東西也好,通通都得死!
而且還死的有理有據!
罪名就是毒害天子,圖謀不軌,他們起兵勤王,名正言順!
可是皇帝沒死,這就把之前所有的假設都給推翻了!
皇帝還活著,你承恩公府勾結藩王入京勤王,你圖謀不軌,罪該萬死!
皇帝還活著,你身為藩王,不老老實實戍守一方,卻帶兵勾結外戚,攻打皇城,你狼子野心,罪該萬死!
人都在皇城根底下蹲著,屍體堆積如山,整個一原生態的造反現場——
這他媽怎麼洗?
這他媽怎麼洗得白?!
淮南王世子與承恩公齊齊深陷絕望,滿麵頹然。
皇帝幾乎是眉飛色舞的迎上前去,將臉色尚且有些蒼白的羋秋攙扶著送上城樓,那眸光熱切又真摯,情意綿綿。
城樓上風很大,吹亂了羋秋的發絲,她先往徐太傅與幾位大學士麵前去深施一禮:“今日匡扶社稷,皆諸位之功也!”
幾人忙道不敢。
羋秋又看向城下,淮南王麾下的死士們尤且未曾放下刀兵,將淮南王世子團團庇護在中間,承恩公被幾個家仆攙扶著,滿頭冷汗,倉皇如一隻喪家之犬。
她不忍再看,潸然淚下:“承恩公,是太後胞弟,朕嫡親的舅舅啊!淮南王,也是朕血出同源的叔父!朕竟德薄至此,他們一個一個,都棄朕而去……”
係統都不忍心看下去了:“咋的,不是你故意叫人給承恩公送假消息的?不是你想趁機乾掉淮南王,再搜刮人家幾代家底的?”
羋秋嘴角翹起:“嘻嘻嘻!”
“很好。”武則天欣然的點點頭:“我哭了——我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