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火/藥開始在戰爭中發揮作用時,冷兵器時代的兵刃與騎兵衝鋒瞬間就會變得不堪一擊,北征毫無疑問的取得了勝利,然而消息傳回帝都之後,引起的轟動卻並不如想象中那般巨大。
因為就在一天前,皇帝降旨將祈安監裡的一個匠人廢黜匠籍,與此同時,還賜予他工部左侍郎的官銜!
工部左侍郎——這可是從三品的官銜啊!
多少文人儒生老老實實考科舉,少年登科,到致仕前也未必能夠熬到從三品!
可是這樣的高官顯爵,就這麼被一個曾經的賤奴得到了!
說好的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呢?!
來自朝中的強烈反對可想而知,士林之間更是非議連連,這些自幼讀聖賢書的清貴人物,如何願意同一個出身卑賤、時代為奴的匠人同朝為官!
徐太傅聽聞消息,立馬就更換官服入宮求見,進門之前打定主意,非得叫皇帝收回成命不可。
羋秋一見他那張板的跟棺材似的臉跟那股陛下若是不從、老臣寧願血濺當場的氣勢,就知道他要說什麼,趕忙擺了擺手,站起身來:“太傅莫急,且隨朕往宮中碧波池中一去。”
徐太傅雖不滿於皇帝對那匠人的恩遇,卻也知他並非胡來之人,看他似乎意欲解釋,便將已經湧上嗓子眼兒的諫言暫且咽下,緊隨其後,離開了宣室殿。
宮中後妃皆已經被遣散,偌大的後宮隻有皇後一人而已,曾經鶯聲燕語不歇、時常有妃嬪往來遊玩散心的碧波池周遭全然不聞人聲,放目遠眺,但見碧波千頃,一望無際。
靠近碧波池百米之後,徐太傅便瞧見了嚴陣以待的禁軍們,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防衛極其嚴密,若無天子命令,保準飛不過去一隻麻雀。
他眼眸微眯,心中隱隱有所猜測,待到了近前之後,卻見碧波池岸邊停了一艘模樣古怪的船,大小約有三兩遊人湖內泛舟的花船兩倍大。
徐太傅剛看了幾眼,就見天子已經動作敏捷的上了船,他略頓了頓,緊隨其後,被近侍攙扶一把,也跟著登了上去。
船內空間不小,陳設有兩隻蒲團,皇帝坐了一隻,又示意他去坐另一隻。
徐太傅告罪一聲,坐了下去。
船開動了,伴隨著一股轟響,逐漸離開岸邊。
徐太傅注視著船頭帶起的數道水痕,在注目於兩側不斷後退的景致,很快變了臉色。
他再也坐不住了,叫內侍攙扶著到船頭看看,到船尾瞧瞧,再回到皇帝麵前時,滿臉都寫著興奮:“此物果然上佳,陛下這個工部侍郎賞得值!”
羋秋哈哈笑了起來。
當然值了!
要不是怕朝野中爭議太大,給個爵位也不過分!
這可是蒸汽機啊!
第一次工業革命就是以蒸汽機作為動力廣泛使用為標誌的!
雖然還沒有廣泛使用,雖然還沒有大規模投入生產,進行運營,可是蒸汽機都出來了,那樣的日子還遠嗎?
徐太傅興奮的直搓手:“速度快了,載重量也增加了!既得此物,天下漕運便矣!”
他情不自禁的開始打算盤:“既能節省時間,也能減輕消耗,一年之間來來往往,便能裁掉幾百萬兩的開支!幾百萬兩,嘿嘿嘿!這還隻是個開始,若是再精進一些,叫速度再快些……”
徐太傅兩眼都在發光:“那位新上任的工部侍郎現在在做什麼?陛下沒給他批假吧?為國朝儘心儘力的人不需要休息,隻有對朝廷、對百姓沒用的廢物才會需要休息!老臣每天隻睡兩個時辰,今年快六十歲了,還是很精神!”
羋秋:“……”
係統都聽不下去了,麵目猙獰的咆哮道:“該死的奮鬥逼!該死的007!該死的內卷!封建官僚亡我之心不死啊!!!”
羋秋忍不住擦了擦汗,趕忙用新的事務錯開話題:“朕打算以此為模型,組建一支新的船隊,溝通南北,輸送軍糧和貨物,日後跑的嫻熟了,也可租借給民間使用。隻是在初期,須得嚴密把控,不叫外人亦或者異國得到相乾數據,反而危及國朝。”
徐太傅聽到此處,不禁正色起來:“正該如此!”
羋秋毫不客氣的把這事交了過去:“朕隻信得過太傅……”
徐太傅欣然領命:“老臣必然不叫陛下失望!”
回到岸上之後,他老人家一句都沒廢話,立馬就去找人籌辦這事兒了,走得那叫一個虎虎生風。
羋秋忍不住感慨:“太傅真是乾勁十足啊!”
自己回宣室殿去,心裡邊也不住地盤算,蒸汽機出來了,那也是時候把水泥弄出來了,反正這些個小東西有工匠內部保密製度,她就算丟出來,彆人也不知道是誰弄的。
有了水泥,就可以修路,搞搞陸運和商貿,還需要橡膠。
這東西國內也有,但真正大需求的話,就得下南洋,嗯,組建遠洋船隊,找找外來作物……
就是不知道錢夠不夠,能不能撐起來這麼大一攤子事。
實在不行再殺幾個皇叔吧。
在年輕官員中找個嫉惡如仇、且還有腦子的,把他往最愛為非作歹的藩王那裡一派,他想辦法找罪證審案,朕給他撐腰兜底,最後他成了青天,朕成了明君,國庫也充盈了,一石三鳥——天,羋秋你真是個小天才!
對,就這麼辦!
羋秋定了主意,腳步緊跟著輕快起來,再回宣室殿看了會兒折子,北部八百裡加急的戰報就送過來了。
毫無疑問的打贏了。
沒打算給主帥和一乾小將們賜爵位,升升官階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