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在旁,並未借機去看她手中的信,隻見她忽而臉色煞白,目光冰冷,不由皺眉問道:“發生甚麼事了?”
他話音未落,曾九忽而拔步往林外奔去,她身法快如鬼魅,一道雪青電光般霎時隱沒在了紫薇樹深處,洪七見狀不由一呆,心想她必是遇到了極大的變故,才這般神態失常,他素來古道熱腸,心中記掛之下,便也提氣追了上去。
隻是曾九拳腳武功未見得多高明,輕功卻實在世間罕有,一晃神功夫失了她的蹤影,洪七奔到山穀穀口,四下樹遮石擋,便再找不見她了。他暗自思忖道:“聽她話裡話外,顯然交遊不廣,歐陽鋒前腳才匆匆離開,後腳山那頭便來了信,或許她便是往白駝山去了。白駝山我是去過的,不妨追去看看。”這般一想,便兩腳一邁,往北行去。
而曾九則甚麼也忘了,日夜不停地往昆侖山奔去。她本與常人不同,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不會死,隻是她樂於享受,又怕真這樣不人不鬼的活著,時間久了便失去了行走紅塵的樂趣,這才如常人一般講究衣食住行。
如此不顧高山荒漠、人煙有無的疾奔了十幾天,這一夜裡平地忽起大風,吹沙走石,幾成風暴,曾九強自走了片刻,恍然回神道:“這般下去,可能我就要死了。死了沒關係,隻是活過來卻要浪費許多功夫,還是先等等罷。”便尋了一個石坳躲了起來。
那石坳很淺,不過稍能遮蔽風沙,曾九抱膝坐在凹陷處,手裡握著那一封殘破的信,無事可做,便靠在石壁上望著風沙遮蔽的夜空。
如此過了兩個多時辰,風漸漸小了,塵埃落定後,天色又漸漸明晰了起來。
曾九望見星子淡淡,閃爍不定,忽而怔怔想:“我認得這幾顆星星。這就是我見他那一晚,雪山崖頭那幾顆星星。”想到此處,忽而悲從中來,萬難自抑,“我怎麼還是忘不了他?怎麼時間過了這許久,我卻覺得比當初還要難過許多?我是不是做錯了?若是我當初沒有離開,就算他終究會死,我也不會像如今這般遺憾後悔罷?”一剎那間,幾乎心痛如絞,她緩了一緩,忽而想到甚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一摸之下,曾九隻覺指尖乾燥如常,她呆了呆,猶自不信,便又摸了摸,湊到眼前一看。隻是不論瞧得再如何仔細,也沒看到一絲絲的淚痕。
她瞧了半晌,忽而怔怔想道:“我還是沒有哭。是了,我已經不算一個人了,我之所以還活著,隻是為了做天下第一而已。除此之外,一切都牽絆不住我。我還沒有忘記他,但是沒關係,總有一天會的。我隻需要長點記性,萬萬不能再這樣了。”
風沙已悄然歇了。
曾九站起身來,下意識的繼續往昆侖方向走,可走了兩步,又複停下,心想:“我還去光明頂乾甚麼?瞧見了也沒好處,瞧不見不是白去了?對,正是這樣。前日裡我一時傷心,將道理都忘記了。我本就不該往這裡來。我不該來,我該回去了。”
怔怔想罷,她忽而輕輕舒了口氣,垂頭一瞧自己,隻見鞋襪衣衫,俱都臟了,淡紫的裙擺已給染成了灰紫色,不由微微一笑。笑罷,她腦海中又忽而閃過向經綸的模樣,他是慣愛穿紫色衣裳的。
這一想,又恍惚忘了去笑。半晌,她回過神來,心想:“這可不行。紫衣裳就是紫衣裳,同向經綸又有甚麼乾係了?”便又特地衝著自己的裙擺笑了一下,這才緩緩回過身,一步步往叁星穀走。
回去路上,她隻緩緩地走。遇到集鎮,便進鎮修整,沐浴更衣、吃飯喝水,到了夜裡便老老實實睡覺,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