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恨道:“我從不開玩笑。”
曾九輕輕歎了口氣,道:“或許你在江湖上已算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可隻憑「離彆鉤」的名號,莫非你以為自己已經天下第一了?”
楊恨冷不防道:“莫非我不是?”
曾九瞠目之間,不由又笑了。
但她還沒說話,卻聽他冷冷續道:“天下間用鉤的人,還有誰是我敵手?”
曾九怔了一怔。
她駐足瞧了他一會兒,緩緩道:“這麼來說,你說得也有道理。”
楊恨道:“確實有道理。”他高大的身軀微微一動,似乎要從陰影中走出來,“而你當初也答應了我。”
曾九似乎認真地想了想,柔聲道:“我好似答應過?”但還不等楊恨回答,她的聲音倏而冷了下來,“那又怎麼樣呢?”
她翻臉無情來得也太快,但這冷若冰霜的神色甫一出現,又轉瞬消失了,因為下一刻她已經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一笑,不論是怎樣的笑,都美極了。
世上恐怕沒有人會在如此攝人心魄的笑中拂逆她的意願,而她的意願本身仿佛就是一切美好的來處和歸處,以至於哪怕知道不可能,楊恨也一度期冀她會這般笑著對他說:“我剛才在說笑呢。”
但曾九卻隻嫣然道:“我說過又怎麼樣?我說話不算數的,傻瓜。”
楊恨忽覺這情形同當年崖頂時很像。
他預料過她會反悔,但事到臨頭,他仿佛又變成幾年前那個無所適從又痛苦欲裂的自己,回過神來時,才發覺自己的手已經握到了鉤柄上!
曾九沒有走。
她的目光淡淡落在他的手上,道:“你要和我動手麼?你打不過我的。”
但出乎她意料,楊恨的態度異常平靜。
他緩緩說:“你說得對。就算我沒有受傷,我也不是你的對手。”頓了一頓,他又用一種罕見溫柔的口吻解釋了起來,“握住這柄鉤,我會變得冷靜許多,並非是要和你動武,至少不是現在。”
曾九奇道:“不是現在?”
楊恨道:“不是現在。”
曾九忍不住笑了:“那是什麼時候?”
楊恨道:“下次我出現在你麵前,來娶你的時候。”
曾九不可思議的注視著他,問:“下次你來娶我,要先打我一頓?莫非你覺得你打我一頓,我就肯嫁給你了?”
楊恨緩緩道:“我不需要你肯嫁給我。不得不嫁給我,那也很好了。”
曾九忍不住又笑了。
她笑了一會兒,才問:“你這麼霸道的話,我要不要趁你還打不過我,先將你給宰了?”
楊恨冷冷道:“那就現在殺了我。你不殺我,我遲早有一天會來。”
曾九的笑如雲影般淡去了。
她也冷冷地望著他,仿佛一時間真在思考是否要殺了他。
在與她相視的某一刻,不知怎麼,楊恨心中忽而真的希望她正在這樣想著。
但她沒有。
因為曾九又笑起來了。
一如當初在崖頂那般,她渾不在意地輕柔道:“隨便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