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為考慮到這一點, 顧衛強這才往裡麵裝了些臘肉, 東西也不急, 暫時放在陽台上, 安安他們回來的時候, 趕的正是時候,家裡的飯桌子剛擺上。
安安他們一家子再加上顧華子他們一家子,二大爺坐在首位,在顧衛強眼裡麵,二大爺算是他如今的長輩了,是頂頂的放在心上的。
老人家年紀大了,愛喝兩口燒刀子, 但是那燒刀子忒烈了點,對老爺子的身體不好,後來才把酒給戒掉了, 這黃酒拿來大家夥坐在一塊碰一杯,那是剛剛好的。
安安也是, 雖說自家老父親的廚藝不錯, 但是和菊香嬸比起來, 那可差遠了, 她快言快語,“菊香嬸, 敢明兒的你們搬到縣城來, 咱們兩家住近一點, 往後啊!我可天天去你們家蹭飯吃。”
這話菊香愛聽, 就喜歡安安這個股親熱勁兒,她連忙夾起來個大雞腿往安安碗裡麵塞,“我們若是搬來了,你頓頓吃都行,管飽!”
一句話,把安安說的哈哈大笑,她回頭看向半夏,“往後,我倆鑽一個被窩!”
半夏抿著嘴笑嘻嘻的,瞧著那嘴巴裡麵也鼓包包的,顯然沒空理安安呢!不過,半夏卻不敢挑葷菜吃,全部都是吃的白菜蘿卜一類,不過裡麵都有油水,也算是不錯的了 。
冬冬也是,一個勁兒的隻顧著吃,倒是薑薑到底是對顧華子他們不熟悉,在一個桌上有些拘謹,就顧著埋頭吃飯。
也不夾菜,倒是讓安安看的心疼,把她的那個大雞腿分了一半,分到了薑薑碗裡,笑著說,“來!認認人,這是二大爺,這是菊香嬸和華子叔,至於我旁邊的這個臭丫頭,你就隨著冬冬喊半夏姐就成,他們可都不是外人,想吃什麼,儘管夾!”,安安又何嘗不是在為薑薑作勢,他們對薑薑親熱一點,這對於華子叔一家就是信號,往後就會把薑薑當做冬冬來看,可了勁兒的疼著。
冷不丁的被這麼多人盯著,薑薑慢慢把頭從碗裡麵抬了起來,一雙清澈的眼睛直溜溜的盯著顧華子他們,依次從首位的二大爺開始,脆生生的,“二大爺,華子叔,菊香嬸,半夏姐,我是薑薑!”,說完,總覺得少點什麼,薑薑眼睛瞪的溜圓,連忙補充,“安安姐的弟弟。”
顧華子對於薑薑的事情多少有些耳聞,知道薑薑家裡條件不好,也是個命苦的孩子,這年頭日子都不容易過,尤其是薑薑洗乾淨後,那真真是白白淨淨的一個小人,五官越發秀氣起來。
要他說,他活了這一輩子,還沒見過長的這麼好看的孩子,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水汪汪的一眼看到底,眼睛清清正正,這人啊也差不到哪裡去,他腦子裡麵轉了幾轉,麵上卻不動聲色,一巴掌拍到薑薑的肩膀上,哈哈大笑,“往後啊!誰敢欺負你,儘管報名你華子叔的名字,華子叔彆的沒有,一把子的力氣還有的,揍人起來毫不手軟。”
顧華子拍的時候,瞧著力度大,但是下來到薑薑的肩膀上時,就輕飄飄的,薑薑彎了彎眼睛,下意識的看向安安,安安點了點頭,薑薑這才道謝,“謝謝華子叔!”
接下來就是二大爺和菊香嬸了,還有半夏了,可以說華子叔他們一家子心性都是好的,若是真心認可了一個人,那可真真是掏心窩子的。
也正是如此,安安才希望薑薑能夠入了華子叔他們的眼。
想到這裡,安安和顧衛強對視了一眼,顧衛強點了點頭,他把筷子一放,連到嘴的酒杯也一塊擱在了桌子上,他沉聲,“薑薑啊!你願不願意來我們家啊!往後就跟安安,冬冬一塊吃住上學?”
按理說,這話早就應該說了,但是薑薑他媽才走沒多久,在加上他背後有一間房子,安安他們就把心思給打消了,但是薑薑畢竟沒有頓頓來安安他們家吃飯的,偶爾也會自己做一頓,那真真是堪比豬食了,安安看的心疼,這才把收養薑薑的事情跟顧衛強說了一下。
顧衛強見閨女是真心喜歡薑薑這孩子,倒是沒提反對意見,一是以他們家現在的條件,多一個孩子也是養得起的,二是薑薑這孩子因為沒了父母,工會每個月有兩塊錢的補助,若是省著點也是夠他過日子的。
冷不丁的問薑薑他願意跟安安姐姐住一個屋簷下,薑薑整個人都愣住了,有一種猛的被驚喜砸暈的感覺,他手腳無措,緊張,“我……我我可以嗎?”
不等安安他們回答,他一副要急哭了的表情,結巴,“安安姐,我有房子……房子給你,每個月的工會補助也給你,我還可以去撿破爛,掙錢了給你花,給叔叔花!”,薑薑絞儘腦汁的在想自己有什麼東西可以報答安安他們的,他今年十二歲也不小了,知道平白無故收養一個孩子並不容易,這可不是多了一張嘴的問題,這代表著他們要負責自己的衣食住行,而且還有這麼好的親人。
見薑薑不遺餘力的推銷自己。
桌子上的大家夥兒沒忍住笑了,笑著笑著又有些心酸,這孩子年紀小小的,就懂得這麼多了,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話時真真的沒錯的。
安安摸了摸薑薑的小腦袋,直視著薑薑,認真的回答,“薑薑!我隻是希望你來我們家,做我的弟弟,給冬冬當哥哥,我們不需要你的房子,也不需要你掙錢給我們,你要知道,也要明白,隻是因為你是薑薑,我們喜歡你,所以才會讓你來我們家!”。
薑薑懂事她樂意看到,但是卻不願意讓孩子形成不好的觀念,是因為他有房子,會掙錢才會選擇他來家裡的,安安希望薑薑能夠明白,她才是天底下最為寶貴的東西,因為是薑薑,他們才願意接納他當做家人,而不是因為背後的利益關係。
薑薑聽到安安的話,清澈見底的眸子頓時蔓延上了一層氤氳水汽,他突然低著頭,帶著濃濃的鼻音,“嗯!我知道!大家喜歡我!”,這種感覺真的是太奇怪了,那種心頭暖和的不得了,鼻子也發酸,讓薑薑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的,他從來知道,原來自己也會有喜歡他的家人,會有這麼幸福的一天。
安安和薑薑煽情的時候,冬冬拿著筷子戳了戳薑薑的胳膊肘,執拗,“薑薑!你為什麼要漏掉我?”,彆以為他聽漏掉了,之前薑薑說了那麼大一堆話,卻隻有姐姐和爸爸,把自己完全給忘記了啊!
冬冬心裡委屈呢!
他們兩人可是一同輩老師罰過的呢!哼!也太忽視他了。
薑薑有些茫然,許是剛有淚水衝洗過眼睛,那一雙眼睛也越發清澈晶亮起來,安安敢保證,這是她見過的天底下好看的眼睛。
薑薑伸出小手,拿著冬冬,認真,“往後老師罰你我陪你,你作業不寫我幫你,跟彆人打架我遞磚!”,這是小孩之間最為真摯的友誼了。
安安聽了卻是一腦門的黑線,她一巴掌扇了過去,倆小孩兒被安安打的一踉蹌,“這些念頭不許有!”
“薑薑你應該說,放學一塊走回家,坐在一起寫作業,期末一塊考第一。”,這才是符合三好學生好不好,薑薑那一套歪理是什麼?那怕縣城裡麵二流子之間建立的友情了。
安安表示,她這兩個乖巧的弟弟,可不能被學壞了。
安安這一巴掌拍過去,倆小孩兒頓時規矩了,齊齊的點著頭。
旁邊的顧衛強看著老欣慰了,他們家孩子就是好啊!半晌後,他才開口,“晚點跟我一塊去工會,把戶口轉過來!”,這是實話收養的話,可不就要呆在一個戶口本上。
安安笑眯眯的,端著酒杯站了起來,對著薑薑的酒杯碰了一個,宣布,“薑薑同學,往後你就是顧薑薑了!”
薑薑咧了咧嘴,“姐姐!”,說完看向顧衛強,“爸爸!”,這一聲爸爸他是真真喊的沒用一點負擔,當時他媽給他找了一個繼父,那個時候薑薑的嘴巴可硬著呢!
從頭到尾硬是不肯喊一聲爸爸,一直喊著叔叔。
到了顧衛強這裡,改口的沒有一丁點的心理負擔。
聽到了一聲爸爸,顧衛強心裡彆提多舒坦了,平白無故的多了一個大兒子,咋能不高興呢!
這邊飯桌上痛痛快快的吃著飯,門外何大麗家卻是一團亂麻,那可不是一團亂麻嗎?
前兒的何大麗的大閨女黃豔琴又被他男人給打了,這次是真的打的狠啊!一頭撞在了暖炕上,頭上都被撞了一個窟窿出來,當時可真真是鮮血直流啊!
不知道摸了多少草木灰都沒止住血,黃豔琴就那樣在家不死不活的躺了三天,等到了第四天的時候,稍微有口氣了,慢慢的從床上爬了起來,指望著小鈴鐺扶著一路上顫顫巍巍的到了娘家,推開門的第一句話就是,“媽!我要離婚!”
這一句話可真真是把何大麗給嚇的半條命都沒了,在看到黃豔琴頭上那還在滲著血絲的窟窿時,頓時哭天抹地,“我可憐的閨女啊!命怎麼這麼苦啊!”,何大麗這一嚎,可不把周圍的街坊領居都給喊來了,不少人在看到了黃豔琴頭上小孩拳頭大小的窟窿時,都倒吸了一口氣,這怕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啊!
黃豔琴這次也想通了,不在乎街坊鄰居怎麼看她了,她把袖子一擼,露出身上的一塊塊烏青來,舊傷添著新傷,有些嚴重的地方,皮都不知道脫了幾層了,看的人都心慌啊!
這哪裡是人做出來的事情啊!這簡直就是畜生。
黃豔琴看到自家母親哭,自給也跟著掉眼淚,“媽!你收留我吧!不然我活不下去了啊!那春生……春生他不是人啊!他打人起來是往死裡打啊!我怕我在回去後,媽,您往後就見不到我了啊!”
說完,怕何大麗不同意,她一把拽過小鈴鐺,小鈴鐺要比冬冬還小一些,但是上次來眼裡還有這活潑,這次卻是一丁點都沒了啊!隻剩下木然,見她媽拽她,她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身後躲去,“彆……彆打我!我乾活!”
黃豔琴解開了小鈴鐺的衣服,那脖子後麵,脊背上更是不知道被燙了多少煙頭出來,她厲聲,“媽!您看看,這都是那畜生拿煙頭燙的啊!小鈴鐺可是那畜生親親的閨女,那畜生都下得去手。”
何大麗看到自家閨女和外孫女身上的傷口時,真真是心尖在泣血啊!她回頭看向自家男人,黃樹林卻隻顧著蹲在地上抽著旱煙,對於黃豔琴和小鈴鐺的哭訴,還有她們娘倆身上的傷口,絲毫不見,何大麗心知這男人的自私,也是個靠不住的,她抄起案板上的菜刀,厲聲,“我頗上這條老命不要,也去把那畜生給剁了!”
眼見著何大麗要去和拚命,黃樹林這才慢悠悠的把煙袋子敲在門檻上,梆梆作響,“丟人顯眼的東西,你去有什麼用??”,說完,他站了起來看向黃豔琴,“這婚你是真真要離定了?”
黃豔琴沒有任何猶豫的點了點頭。
黃樹林悶聲,“離了婚,就帶著小鈴鐺滾出我老黃家,往後哪家男人要了你,你在來我老黃家的門!”,這話說的是真真的絕情了,就算是黃豔琴現在離了婚,也不讓進黃家的門,明顯逼著黃豔琴在趕緊找人家嫁了。
黃豔琴聽完這話,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癱坐在地上,哭喊,“爸!您這是要逼死我啊!”,一時半會,她去哪裡找個男人嫁出去。
安安他們聽到外麵的動靜,也沒吃飯了,大家夥齊齊的站了在外麵,看到這裡,她心裡哇涼啊!這哪裡是當父親的啊!這明明是個仇人啊!自家閨女被女婿打了,不想著過去報仇,卻想著彆丟了份子,哪怕是閨女離婚,也要馬上在嫁出去,安安覺得她要是攤上個這樣的爸爸,非要拿把刀去拚命不行。
何大麗這次卻堅決不管不顧,拽著黃豔琴往家裡走,堅持,“老頭子,你要是敢把豔琴趕出家門,我和珍珍就離開這個家,往後你一個人過去,死後也沒個人給你摔盆子。”,她這輩子沒能生個兒子,生了一對閨女出來,大閨女嫁了出去,二閨女顯然是留在家裡,往後啊!招贅一個上門女婿來,那上門女婿可是相當於半個兒子的,可不就是黃樹林的半條命啊!能給他死後摔盆子的人。
見到自家婆娘如此不配合,他甩了甩煙袋鍋,“隨你!”,雖然是兩個字,卻讓何大麗的心卻暫時緩了緩,吩咐黃珍珍,“你去把工會的吳大媽給喊來!”,今兒的這婚不離也得離,她算是看明白了,什麼麵子啊!裡子啊!都趕不上自家閨女的命重要。
黃珍珍看到自家姐姐這樣,也是怕很了。
她跑的飛快,不多會就把工會的吳大媽給喊了來,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會一樁婚,吳大媽本著是來勸人不離婚的心思的,畢竟她在一線工作這麼多年,見到要離婚的兩口子不說一百對也有八十對的,經過她手勸下來,和和睦睦過日子的也有不少對咧!
但是來了以後看到黃豔琴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傷口,還有六七歲的孩子身上都有幾十個煙頭,這真真是畜生啊!都說虎毒不食子,這小鈴鐺那可是春生的閨女啊!還有豔琴,嫁給春生這麼多年,生了一雙兒女,還操持著這家裡裡外外,連帶著春生那不好相處的老虔婆都伺候的好好的。
如今,好好的一個閨女被打成這樣,她這個外人看了都心裡難受啊!
吳大媽拉過黃豔琴的手,認真,“你可考慮清楚要離婚了?”
黃豔琴牙一咬,“您也看著了,在不離婚,我這命都沒了,您是不知道我在床上躺了三天,除了我閨女,沒一個人管我的死活,若是我在回到那個家,下次您看到我的就是一具屍體了。”,她是真的心寒了,同樣自己身上掉下來的兩塊肉,在春生打她的時候,大閨女好歹還知道攔著點,小兒子卻跟著她婆婆一塊拍手叫好。
在床上躺著的三天,小鈴鐺自己都走路都艱難,卻還是從桌上要到了米糊糊,勉強把自己喂了下去,鬥了個性命,至於她男人和婆婆,還有她的小兒子,可真真是三天啊!沒往床邊站過一回,怕嫌晦氣,她在熱乎的心,也經不起這三番兩次的打擊,徹底的涼透了啊!
這話都說到這裡,吳大媽心裡多少也有數了,應承,“成!有我們工會看著幫你離婚,不過你婆婆和你男人會同意嗎?你舍得你小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