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師雖然沒有孩子, 但是老太太就是她的命, 兩人相依為命這麼多年, 哪怕是日子在難過的時候, 也沒想著放棄老太太, 她會考慮顧衛強,前提是她對顧衛強有不討厭.
另外一點是和顧衛強一模一樣的,那就是她出去上課的時候,家裡的老太太隻能一個人鎖在屋裡,她在外麵哪裡不擔心的,隻是沒法子, 丁書記那邊老太太壓根不願意去,更不願意見到以前的舊人。
而安安他們不一樣,這麼多年來, 除了曉曉以外,丁老師是真的沒見到過老太太這麼喜歡一個孩子的, 所以在看到老太太在顧家臉上帶笑的滿足模樣, 丁老師的心到底是軟化了幾分,她和顧衛強兩個都是成年人了, 還是半截要入土的人, 將來的老伴嗎?不討厭,相互信任就行, 最重要的是孩子們, 老人們要過的舒服。
丁老師沉吟, “顧師傅, 你說的話,我考慮考慮。”
這已經是她最大的退讓了,顧衛強聽到這裡,心裡那叫一個高興啊!這可不就是又進了一步了。
安安原本是喂著阿奶喝湯的,一聽到丁老師軟化的聲音,她頓時把碗往桌上一擱,趴在阿奶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阿奶抬眼,笑眯眯的看著丁老師和顧師傅,她慈祥,“紅梅和顧師傅站在一塊,可般配了。”
她口中說的是紅梅,就代表著這會阿奶是清醒的,她既然說出這種話,那真是沒把丁老師當做兒媳婦來看的,那是當做親生閨女來看的。
阿奶有時候清醒的時候,何嘗不是在為丁老師擔憂,哪家兒媳婦能做到這個地步,孝順了她一輩子,為她兒子守節了這麼多年,給她養老送終,丁老師擔憂阿奶,阿奶何嘗又不擔心丁老師呢!她怕自己活不了幾年,兩眼一閉,兩腿一蹬,到時候紅梅一個人老了可怎麼辦啊!
她是個有福氣的,有紅梅給她養老送終,但是輪到紅梅的時候,曉曉一早不見了,紅梅到老了,生病了,也隻能躺在床上,連個遞水的人都沒有。
人老了,自然知道一個人的辛苦,阿奶比誰都擔心往後丁老師一個人可怎麼辦。
如今出現了安安這一家子,阿奶的也放心了不少,顧師傅是個靠的住的,安安和冬冬薑薑這幾個孩子又心善,又孝心,往後紅梅指望著他們姐弟幾個養老也是沒問題的。
阿奶雖然年紀大了,眼睛也花了,但是心裡麵敞亮極了,她拉過丁老師的手,語重心長,“紅梅!媽雖然是你婆婆,但是這麼多年來,咱們娘倆相依為命,說是親生母女也不為過了,如今看到你能有個良人,媽比誰都開心,往後我就算是兩腿一蹬,到了地下那也是含笑的。”,若是她到了地下的時候,紅梅還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那她是死都不瞑目啊!
這是掏心窩子的話了,阿奶雖然是丁老師的婆婆,但是考慮事情的角度,說是親生母親也不為過了。
丁老師眼眶有些紅,她緊緊的捏著阿奶的手,“媽,我知道!”,除了我知道,彆的話她在也說不出來了,老太太把她當做親生閨女來看,她又何嘗不是把老太太當做親媽來看。
安安見不得如此煽情的局麵,弄得她眼睛也有些熱,她撞了一下自家呆呆的老父親,顧衛強立馬回過神來,表態,“老太太,您把紅梅交給我,我一定會對她好的。”,對她好,是顧衛強能做出來的最高的承諾,他若是娶了丁老師,自然會儘丈夫的責任,去對她好,去護著她,當然老太太也就是他們的長輩了,連帶著老太太一塊。
阿奶笑眯眯的,看著顧衛強的眼神也柔和了幾分,她牽過顧衛強的手,把他的手放在了丁老師的手上,慈祥,“對!就是要相親相愛的,兩個人才能過一輩子。”,一雙大手覆蓋在丁老師的手上,丁老師有些不自在,想要把手褪出來,隻是顧衛強卻不給她機會,牢牢的拽在手心裡麵,就是不放手。
兩人的交鋒旁邊的人怎麼沒看出來,安安抿著嘴兒笑,“丁老師,您就從了我爸吧!”,讓一個晚輩來打趣兒,丁老師的臉頓時紅了,不過卻抹著厚厚的一層東西,從外麵看不出來。
阿奶也跟著,“紅梅,去洗洗,露個臉給大家看看。”,這是實話,打鐵要趁熱,自家孩子在好,也經不起這種打扮,把男人都給嚇跑了,在阿奶的心裡麵,女人啊!心要強是心裡麵要強,但是外表還是要有個女人的樣子,隻有這樣男人才會疼著,要不怎麼說女人是水呢!
阿奶活了一輩子,嘴裡雖然沒說那些大道理,心裡卻是敞亮極了,不著痕跡的引導著丁老師把自己好好拾掇一番,既然要給人家當婆娘,就要有婆娘的樣子。
丁老師猶豫了一瞬間,顧衛強憨笑,“紅梅,你去吧,我們大夥兒都想看看呢!”,還算顧衛強這會有腦子,沒有喊丁老倔,不然這好好的氣氛都要給破壞了,丁老師也要被這頭憨瓜給氣死。
安安也跟著,“丁老師,您快去洗把臉,我早都想看了啊!”,薑薑和冬冬雖然沒說話,但是那亮亮的眼睛跟聚光燈一樣,一直盯著丁老師不放。
這麼多人都說了,丁老師自然也不拒絕了,直接從爐子上接了一盆子的熱水出來,拿著毛巾,把臉裡裡外外外洗了一遍,出來後,發現大家夥兒都看著她不說話。
丁老師有些不自在的伸手摸了摸臉,不確定,“很醜嗎?”,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過自己的長相了,就怕把麵前的幾個給嚇著了。
“不醜!很美!”,很難想象這話是從顧衛強這種鋼鐵直男的口中說出來的,因為常年不見光,丁老師的皮膚有些蒼白,但是卻沒有彆的女性那種柔弱,更多的確實一股英氣,兩道濃眉,高挺的鼻梁,一雙上挑的眼睛,帶著幾分淩厲,不笑的時候有著不怒而威的感覺,但是她笑著的時候,眉眼都活泛了起來,少了幾分英氣,多了一分柔和,讓人看了就生了幾分歡喜來。
相由心生,也不過如此。
要安安來說,丁老師的長相和唐蘭芝完全是兩種風格,唐蘭芝是時下大家都喜歡的那種溫婉,嬌嬌弱弱的,看著顧婉婉就知道了,顧婉婉的性子和長相真真是隨了唐蘭芝,簡直就是縮小版。
而丁老師的身上沒有那種溫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的英氣,但是同樣的五官出挑,如果要安安真的來形容兩人的區彆的話,那便宜媽就是古代裡麵在家裡麵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遇到事情隻會嚶嚶嚶的哭泣。
而丁老師確實那種武將出生的子女,隨時能陪著自家男人提刀上戰場的女將軍,若是遇到了事情她會不顧一切衝到前頭,隻為她在乎的人頂起一片天地。
安安形容的沒錯,丁老師確實是這種人,不然當年丁厚山不在的時候,她不會一人挑起大梁,女扮男裝一人養著阿奶在太鬆縣立足,在學校讓同事豎起大拇指,讓學生敬畏,這一切都是丁老師的性格造成的,她骨子裡麵是不服輸的,帶著大氣磅礴,她的肩膀能夠撐起一個家庭。
安安突然有些覺得,要為自家老父親默哀半分鐘,以丁老師這種性子,他們家怕是要出現兩個皇上了,也不知道往後是聽誰的。
安安走神這一瞬間,丁老師被顧衛強這一直白的誇讚,她原本蒼白的臉上帶著一抹不正常的潮紅,那一臉的英氣也淡了幾分,有著小女人的嬌態,安安算是明白了 ,在強大的女人,在遇到自己有好感的男人麵前,她會收起來所有的鋒芒,看著兩人眼中的情誼。
安安是真的高興的,能為自家父親找到這一個良人感到高興,她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媽!”,趁熱打鐵,說的就是安安這種,安安不知道,她的一聲媽,讓丁老師的身子瞬間僵住了,接著那眼淚便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多少年了啊!她都沒聽過這聲媽媽,自從曉曉走了以後,她做夢都想聽見啊!
冬冬和薑薑也跟著附和,“媽媽!”,三個孩子,一遍又一遍的喊著丁老師,丁老師再也忍不住了,失聲痛哭,但是臉上卻是幸福的,她應聲,“哎,都是好孩子!”,阿奶在旁邊也笑眯眯的,一臉慈祥,“喊奶奶!”,老人吃醋了呢!顯然孩子們隻喊丁老師,不喊自己,阿奶不依了呢!
安安走到阿奶麵前,站到了椅子身後,給阿奶按著肩膀,脆生生的,“奶奶!”,把阿奶換成了奶奶,阿奶那叫一個高興啊!伸手顫顫巍巍的從兜裡麵摸了半天,摸出來了一對金耳環來,她遞給了安安,“來!往後出嫁的時候,記得帶上。”,這算是改口費了,阿奶當年的娘家條件不錯,在夫家丁家在破敗以前,條件更是在那一片都是有名的富戶。
雖然破敗了下來,但是當年手裡還是攢了不少好物件的,有些拿去偷偷摸摸到黑市當掉了,有些阿奶則是再怎麼困難,哪怕是餓肚子,她都舍不得拿去當掉,就是給安安的這對金耳環,彆小看這對兒金耳環,瞧著就隻有一丟丟大,但是那金耳環裡外卻雕刻一隻完完整整的鳳凰,那可是老師傅純手工雕刻的,不同於後世機器刻上去的,可想而知的難度,那失傳的手藝甚至比這點金子更為珍貴。
起碼阿奶敢說,這個年頭啊!早些年老祖宗傳下來的手藝,早都丟的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她這金耳環是當年她但年結親的時候,是他男人給她的,這一代代也不知道傳了多久,說是最早的時候,是從清朝來的,丁家就這樣一代代的傳了下來,本來是一整套的,還有一個金手鐲子和金戒指,但是另外兩樣在早些年遭難的時候,金鐲子被弄丟了,金戒指則是她帶著曉曉實在是吃不上飯的時候,牙一咬就把它給當了出去。
這對金耳環則是阿奶留了好多年的,哪怕她餓肚子都沒舍得拿出去當掉,是要給曉曉當嫁妝的,但這麼多年,曉曉肯定沒了。
阿奶早已經不知道失望了多少次了,這金耳環算是拿出來給安安了。
安安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對金耳環,不是說金子價值高,她眼皮子淺,要說金耳環的話,她超市裡麵的一樓櫃台裡麵,不知道有多少個。
但是唯獨沒有一個能比得上眼前這對兒金耳環的工藝的,帶著古樸的厚重感,卻不失細膩,雖然她很很想要,但是這東西太貴重了,她擺手,“奶,我不能要。”
阿奶有些生氣,一直把手伸著,旁邊的丁老師從開始的震驚後,已經恢複常態了,沒人比她更知道這對金耳環對於老太太的含義,在無數個日子裡麵,每次老太太想她公公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看一看,想曉曉的時候,她仍然會拿出來看一看,這是阿奶的精神支柱。
據說,這耳環是當年她那不成器的公公親手給阿奶帶上的,老太太就一直記著這麼多年,日子在苦,也沒舍得拿出去還錢,一直說留著,留著給曉曉出嫁的時候的,當嫁妝。如今老太太能把這對寶貝拿出來給送給安安,想必是從這裡麵走出來了,換句話說,老太太把安安看的比這對耳環還要重要。
這耳環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如今對安安,卻比命根子還重要,丁老師越發覺得,或許嫁給顧師傅,不是一件壞事,相反是件好事情。
她輕聲勸慰,“安安,你收下吧!這是老太太的心意,你在不收下來,老太太要生氣了。”,安安有些求救的看向自家老父親,顧衛強大手一揮,“收下吧!這是你奶的心意,往後我賺錢了給你奶和你媽媽買多多的金耳環!”,得得得,男人的思維裡麵很簡單,不就是一個金耳環嗎?往後他努力賺錢,爭取給家裡的老人,孩子,還有婆娘一人買一對兒就是,沒必要這麼糾結。
安安和丁老師對視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阿奶卻笑眯眯的,“小顧往後掙錢了,給安安買,給紅梅買,我這個老太太就算了。”
顧衛強卻認真了,“不行,往後咱們家的女性,一人一對兒,誰都跑不了。”
一句話把阿奶哄的喜眯眯的,越發覺得小顧是個靠得住了,把紅梅嫁給他,一準兒沒錯。
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了,安安也不推遲了,直接把耳環給收了起來,薑薑看著姐姐這麼歡喜的樣子,心裡又默默的記了一條,姐姐喜歡首飾,還是亮晶晶的首飾。
他沉思的時候,沒看到冬冬也望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這薑薑肯定又有什麼新發現了,故意不跟他說,好氣哦!!
每次都這樣,比他先發現姐姐的愛好以後,就私自去討好姐姐,弄的自己總是慢一拍。
這一番折騰下來,飯菜可不就涼了嗎?
安安要去廚房熱菜,卻被自家老父親給搶了先去,自告奮勇,也算是在將來的媳婦麵前多多表現表現。
安安也不攔著,就讓自家父親去表現吧!表現好了,丁老師才會進他們家的門。
不同於自家老父親的心大,安安卻是想的更多,她認真,“丁老師,您的身份要什麼時候恢複。”,若是不恢複身份,這可當不了她的後媽,若是恢複了身份,這一片定要炸開了鍋。
所以,這是一個兩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