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抖動,再次失敗。
“如果都回不來!那麼我該為了誰而存在!”
齊天不動聲色,咬緊嘴唇,全身劇烈地顫抖,他整個人再也堅持不住,重新躺倒在地上,劇烈地抽搐起來。
但即使這樣,齊天依然在小聲哼唱著那首歌。
“因為享受著它的燦爛!”
“因為忍受著它的腐爛!”
齊天之所以還在堅持,是因為他曾經看到過生命中最美好的那些片段。
所以即使他現在身處泥濘與痛苦之中,忍受著生命最不堪的汙穢與腐爛。
他依然想看到花海盛開的那一天。
“你說彆追啊,又依依不舍。”
“所以生命啊,它苦澀如歌!”
黑糖的發作略緩。
齊天重新掙紮著坐了起來。
他繼續拿起了小刀,握住了樹枝。
重新開始鐫刻起那些蜷曲而又細密的紋路。
修羅如意咒。
身處修羅。
心中如意。
“在這浩瀚星河你是什麼?”
失敗,繼續雕刻。
“在她溫柔眼眸裡的你是什麼?”
有一根樹枝被刻滿了失敗的回路。
齊天孜孜不倦地拿起了下一根。
“閃著光墜落,又依依不舍!”
齊天一刀刻下,這一次,即使顫抖,齊天的手依舊穩定地劃出了正確的路線。
“所以生命啊!它璀璨如歌!”
齊天乘勝追擊。
刀走遊龍,那些咒文在齊天心中如同活著一樣。
“你一定要看到花開!”
一筆,兩筆,三筆!
齊天咬著牙堅持,咬著牙哼唱。
“你一定等燕子歸來!”
最後一刀刻下。
齊天完整地完成了修羅如意咒。
少年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然後倒下。
繼續全身抽搐。
“想著它們都會回來!”
齊天用力唱著,再用手蘸上一點須陀樹那碧綠的汁液,一點點將修羅如意咒塗抹完畢。
“你誓死為這些而存在!”
一圈圈的樹皮,重新蒙上了光禿禿的樹枝,遮蓋了紋路,同時能量開始在這些紋路中平靜流淌。
綠色的光芒閃爍著盈滿整個監牢,齊天握著手中嶄新製作成功的樹枝,心中那一瞬間充滿了喜悅。
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但是他知道應該做一些什麼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那麼現在,他成功了。
而下一刻,齊天突然發現,樹枝在那一瞬間在他的手中消失了。
並不是消失!
齊天下一瞬間意識到,樹枝不知為何,在能量聯通身體的那一瞬間,突然整個地鑽進了齊天的身體中。
那是一股,全新的,冰冷的,綠色的能量。
它沿著齊天的經脈流動,所到之處,萬物複蘇,草木生長。
齊天的身體,竟然開始主動地吸收這股綠色的能量。
那股綠色的能量在齊天的體內流轉著,生機勃勃,萬物競發。
所到之處,那些饑渴難當的肌肉與組織,竟然神奇地止歇了下來。
它們不再沸反盈天。
不再嗷嗷待哺。
它們接受了這股綠色能量的安撫。
然後平靜下來。
困擾了齊天這麼久的黑糖之毒,竟然在這一瞬間,得到了緩解。
不——不僅是緩解。
齊天隨即意識到了。
齊天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重新充滿了生機與力量。
黑糖的痛苦,在隨著綠色的能量流轉一周之後,竟然神秘地消失不見了。
齊天又驚又喜。
他本來沒有報任何的希望。
他沒有想過製作樹枝能夠拯救自己。
他隻是想要做一件事情罷了。
隨便做一件事情罷了。
但是齊天萬萬沒有想到,
區區一根樹枝,就能夠解黑糖之毒?
這合理嗎?
少年趕緊內視自身,他赫然發現,在自己手臂處,竟然清晰鐫刻著修羅如意咒的紋路。
那張符咒懸浮在那裡若隱若現,但是卻始終不曾動搖。
“我吃了樹枝?”齊天忍不住輕聲自言自語。
那為什麼之前自己沒有辦法吃掉樹枝呢?
是因為實力不夠嗎?
但是至少有一點可以確認,那就是齊天現在全身,真的不疼了。
不僅不疼了,並且還非常健康舒適。
前所未有的舒適。
少年馬上動手,雕刻起來第二根樹枝。
因為他需要馬上驗證一下,這些樹枝,能不能無限吃下去。
至少就目前來看,以齊天的感官,樹枝的屬性增幅,依然在生效。
雖然是微不足道的全屬性加一。
但是這也是全屬性加一啊!
這次沒有黑糖之毒的乾擾,齊天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阻礙,直接完成了樹枝,然後放在手中,感受之前的感覺。
他努力想要讓自己吃掉樹枝。
但是這一次,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根樹枝平靜在自己手中,金黃精致。
但是並沒有消失在自己的體內。
這又是為什麼呢?
齊天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既然這樣的話,那麼其他的裝備齊天能不能吃掉呢?
現在一根樹枝的能量,就撫平了身體對於黑糖的焦渴,那麼再吃黑糖是什麼效果呢?
齊天這樣想明白之後,他馬上來到那顆黑糖麵前,注視片刻之後,然後有點艱難地拿了起來。
放入口中。
入口即化。
黑色的鬥氣氤氳散開,但是隨即,齊天忍不住慘叫一聲。
那黑色的鬥氣如同岩漿一樣開始灼燒起來那已經平靜的身體。
齊天感覺全身都是滾燙的灼燒之感。
就好像是在沸油之中滴入了冷水。
齊天的身體瞬間炸開了鍋。
他再次倒在地上掙紮翻滾著,差不多過了五分鐘,他才勉強地坐了起來。
無他,因為黑糖的黑色真氣已經被榨乾了。
樹枝所帶來的綠色能量,似乎和黑糖的黑色真氣水火不容,自己現在再吃黑糖,不僅沒有任何的享受,反而要直接經受地獄般的折磨。
不過至少有一點齊天確定了,那就是自己真的,已經擺脫黑糖的控製了。
具體的原理,齊天暫時並不清楚,但是這並不重要。
更重要的是,齊天似乎看到了一條,嶄新到不可思議的道路。
如果,自己能夠像吃掉樹枝一樣,吃掉其他的裝備,那麼,又該是怎麼樣的未來?
少年從來沒有想象過這樣的未來。
畢竟裝備是用來穿的,不是用來吃的。
況且樹枝能吃,是因為樹枝本身是木材?
那麼金屬的,皮革的,齊天能吃嗎?
少年不知道,所以他想要試試。
齊天來到監牢的門口,望著遠方一直在冷眼旁觀的麻雀。
他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將第二根做出來的樹枝扔了過去。
“我可以幫忙製作貴族圓環。”齊天看著麻雀開口說道:“為此,我需要秘銀,黃金,黃寶石。”
麻雀麵無表情地接過樹枝,點了點頭:“如果你早點醒悟,就不用受這麼多苦了。”
這樣說著,麻雀轉身向著門外走去。
“我去通知團長。”
“你要的材料,我會很快送過來的。”
……
……
麻雀回來的很快。
齊天要的材料很快就準備充分了。
畢竟,如今的商陸坐擁整個蘭陰城的所有資源,給齊天準備裝備的材料,簡直輕而易舉。
那麼二話不說,開始進行鍛造。
熔煉秘銀,澆鑄,黃金拉絲勾勒符文。
貴族圓環完成。
少年不動聲色地握住圓環,感受之前的那個感覺。
幾乎在一瞬間,整個圓環化作一股滾燙的暖流,湧入了齊天的身體。
少年驚呆了!
真的可以嗎?
他真的可以吃裝備了?
那為什麼之前不行?現在可以了?
之前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有什麼區彆嗎?
齊天呆呆坐在熔爐之前,絞儘腦汁地思索著。
之前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區彆最大的有兩個方麵。
第一個方麵就是,之前自己不會修行。
現在自己可以修行了。
第二個方麵就是,之前自己每天黑糖吃到飽,根本不會空虛饑渴到自我折磨的地步。
但是現在他硬生生扛了黑糖幾乎六天六夜的折磨。
自己的全身空空如也,如同空穀一般,當樹枝的能量流淌全身的時候,自己的身體幾乎自然而然就把樹枝吃進去了。
久旱逢甘霖。
莫過於是。
然後呢?
然後自己的身體就記住了吃裝備的感覺和姿勢了。
隻要自己想,自己隨時可以吃掉一件又一件的新裝備。
當然,重複的好像不行。
但即使這樣,也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不可思議的變化。
齊天自己都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黑糖發作之苦有這種效果,齊天早就給自己斷糖了!
隻是想想也不可能,那個時候的齊天,怎麼可能苦挨過整整六天六夜的黑糖折磨。
他那個時候怎麼可能有如今的覺悟和寧死不屈的勇氣?
齊天抿住嘴唇,然後拿起桌上自己一直沒有碰過的酒,酒漿入唇。
少年那一瞬間幾乎要哭出來了。
是果兒酒。
是那壺甘菊親手釀造出來的果兒酒。
即使那個少女,從來沒有來看過自己,或許以後永遠也不會來看自己。
但她還是默默把她的酒送過來了。
齊天沉默的坐在那裡,喝酒吃飯。
然後望向麻雀。
“我要做力量護腕。”
“需要秘銀,黃寶石,黃金,魔力凝膠,青銅,黑焰熊熊掌……”
有了整個天空旅團所提供的材料和資源,齊天真的隻需要鍛造就夠了。
他不斷地索取資源,而商陸則事無巨細地全部滿足,因為有些材料需要魔獸素材,甚至說商陸會讓麻雀提前記錄下齊天所需要的魔獸素材,他抽空去親自狩獵。
齊天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有這種規格和待遇。
當然,製作裝備肯定會有所損耗的。
這些損耗中,有些是齊天渾水摸魚吃進了肚子裡,而有些則是故意刻錯符文造成的損壞,基本上成功率在40%左右,而商陸絲毫不以為意。
畢竟製作裝備會失誤損壞這件事情,基本上是鐵匠界的常識。
而齊天隻是沒有違背常識罷了。
並且相對齊天要求的素材,最終的裝備成品,那堪稱是脫胎換骨一般的效果,怎麼看商路都是賺的。
更何況,齊天身中黑糖之毒,如今唯商陸馬首是瞻。
所以說,商陸對於齊天肯定是非常放心。
畢竟至今為止,齊天還是赤身裸體在監牢中打造裝備,打造的所有裝備都會被送出監牢之外,齊天全身上下穿戴不了任何裝備,也藏匿不了任何裝備,難不成齊天還真能把這些裝備都吃了?
當然,商陸肯定也想象不到,齊天真的可以。
總之,這幾天來,齊天幾乎沒日沒夜地打造裝備,也沒日沒夜地偷吃裝備。
老實說,齊天自己現在有多強,齊天自己都不清楚了。
沒辦法,雖然說相同的裝備不能重複吃,但是相同配件的裝備可以啊!
就像貴族圓環沒辦法重複吃,但是力量護腕可以吃啊。
不僅力量護腕可以吃,怨靈係帶,空靈掛件也可以吃啊。
那些吃下去的裝備,直接會化成齊天身體的一部分,符文在少年的身體內部刻畫,能量在齊天身體內部流轉。
齊天隻知道自己的體質得到了難以想象的突飛猛進,屬性也同樣難以想象地水漲船高。
但是具體多強,齊天不知道。
少年隻知道,黃金秘銀青銅黑鐵,齊天不知道吃了多少進肚子裡。
然後這些材料再重新構成自己的身體。
在商陸看來,齊天現在在拚命地賣力乾活,畢竟誰不喜歡齊天這樣勤勞的帕魯啊。
總之,雖然因為沒有天命熔爐的緣故,齊天沒有辦法開啟新的裝備圖紙。
但是這幾天裡,齊天幾乎把自己之前鍛造過的所有裝備都吃了一個遍。
少年盤算著,吃得差不多就可以出去了,眼下這個鑄鐵的牢籠。
齊天應該能撕開吧。
不是應該,齊天自己私下裡測試過,現在秘銀齊天都能像是橡皮泥一樣捏著玩。
這些鑄鐵,肯定不在話下。
而就在少年即將打算破籠而出的時候。
商陸來了。
商陸手中,像是提著一個破娃娃一樣,提著一個金發的少女。
齊天看到,甘菊渾身是血地被商陸提到了自己的麵前。
那個黑衣的男人輕笑道:“好了,我滿足你最後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