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甘菊隻感覺一股異常陌生又溫和的能量從肩膀進入了自己的身體,然後直接橫衝直撞,將那些阻塞在自己身體內部的黑色真氣儘數撞開然後消融。
幾乎頃刻之間,甘菊瞬間就感覺自己重新掌握了對於火焰的控製。
他——他怎麼做到的?
甘菊不可思議地看著齊天。
在自己看來,齊天現在依舊和當時沒有任何區彆。
但是為什麼齊天可以解除黑色真氣呢?
以及最重要的是——齊天自己體內的黑糖之毒呢?
“很難解釋。”齊天搖頭溫和說道,然後他望著甘菊,輕聲道:“對於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在這裡,向你真誠道歉。”
“還有。”齊天走到了鑄鐵的柵欄處,回頭望向甘菊。
少年用手輕輕握住那幾乎有手臂粗細的堅固鑄鐵柵欄。
然後輕輕用力。
那些鋼鐵的柵欄,在齊天手下,如同琴弦一樣被齊天輕易地拉開。
另一邊,少年如法炮製。
隻是輕輕地兩次揮動手臂,齊天就一左一右輕而易舉地撕開了囚禁兩人的牢籠。
這樣純粹的力量,簡直難以想象。
要知道這可不是幾千斤的力氣能夠辦到的事情,能夠像是麵條一樣揉捏這些手臂粗細的鋼鐵,那幾乎是幾萬斤,幾十萬斤的力氣才能夠做到。
就算能夠有這麼大的力氣,齊天自己的身體,能夠承受得了嗎?
甘菊感覺自己似乎在做夢。
“先不要死可以嗎?”齊天說道:“至少,先看到我殺了商陸再死也不遲。”
少女咬住了嘴唇。
她望著齊天,紅色的眼眸波光流轉。
下一瞬間,紅色褪去,甘菊重新恢複了金發綠眼的樣貌。
因為之前被黑色真氣封鎖,甘菊連解除火鳥的狀態都做不到。
“你真的解了黑糖之毒嗎?”甘菊帶著期待問道。
齊天想了想:“應該解了吧,至少沒有再發作過了。”
甘菊跪坐在地上,突然,咧開嘴哭了起來。
她四肢儘斷,像是一個壞掉的金發娃娃,但是現在這個娃娃開始哭泣。
大滴大滴的淚水,從她的眼眸中奪眶而出。
她大聲地哭泣著,淚水流淌,聲嘶力竭。
今天甘菊經曆了太多的事情。
她原本已經放棄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夢想,所有的底線,所有的尊嚴。
她孤注一擲邀請商陸來參加她的葬禮。
她費儘心思燒掉了商陸的所有黑糖,當著他的麵對他儘情嘲諷。
她想做一個任性的酣暢淋漓的壞孩子,然後以這樣的壞孩子的身份死去。
但是隨即,甘菊遭遇了到人生幾乎最黑暗的時刻。
她必須在殺死齊天和被齊天殺死兩件事情上做出抉擇。
她無能為力,隻能匍匐著用斷肢逃跑,她想向商陸認錯求饒,但是卻最終不願屈服於對方。
她以為自己的故事已經到此為止了。
然後,她看到了生命中的第二個奇跡。
齊天曾經帶給過她一個奇跡,但是之後,甘菊遭遇到了人生中最悲傷的事情。
隨後曾經帶給過她奇跡的少年也淪為平庸,一切滑向無底的深淵。
而現在,齊天給了她第二個奇跡。
少年克服了黑糖之毒,並且獲得了讓甘菊都為之目眩的力量。
甘菊無法理解,而齊天自己都說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但是至少,克服黑糖之毒是真實的,少年獲得了力量是真實的。
甘菊從來不敢奢望任何的奇跡,稍微一點點的遐想都不敢。
但是她沒有想到,在她已經徹底放棄了自己人生的至暗時刻。
這個世界給了她難以想象的驚喜。
一切的委屈,一切的心酸,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折磨。
如今全部化作淚水奪眶而出。
甘菊跪在那裡儘情哭泣,自從六個月前那一夜之後,甘菊喪失了哭泣的能力,也喪失了微笑的能力。
今夜她終於成了壞孩子之後,她可以再次微笑,可以再次放肆地微笑。
然而直到此時。
她才重新學會了哭泣。
少女的哭聲回響在狹小的監牢之中,齊天靜靜望著眼前的甘菊,無法言語。
她原本在滅族的那一夜就應該這樣哭泣。
但是她一直忍到了現在。
將所有的罪責與苦楚都背負在自己的身上。
獨自前行,直到被徹底壓垮到無法動彈。
“齊天。”甘菊一邊哭泣,一邊望著少年。
“救救我!”
她有生以來。
第一次開口向彆人求救。
齊天目為之眩。
“還記得嗎?”齊天笑了起來。
“我們當初,就一起發過誓的。”
這樣說著,齊天看向甘菊。
說出了當初就說過的話。
“我已經明確知道了商陸的可怕,但是我依然決定,向他舉起叛旗。”
“以最卑微的夢想為賭注向他發起挑戰。”
“哪怕未來的莪會為此粉身碎骨,但是我依然決定這樣做。”
“至少此刻的我,沒有任何的後悔與恐懼。”
“所以。”
少年微微笑道。
“你願意和我一起複仇嗎?”
甘菊止住了淚水。
她用力微笑。
用力微笑!
少女臉上猶帶淚痕,她的笑容盛大溫柔又美麗。
像是綻開的金色菊花,像是帶雪的臘梅。
“我願意。”
她笑著說道。
笑中帶淚。
……
……
雖然甘菊放棄了立刻去死的想法。
雖然齊天需要回去嘗試一下自己現在力量的極限,直接挑戰商陸確實是一個恐怖的難度,但是少年彆無選擇。
可即使這樣,這裡依舊有需要處理的事情。
首先,就是甘菊的傷勢。
甘菊身上的傷太重了,她的火鳥能力雖然說有一定的療傷作用,但是四肢被折斷的傷勢太可怕了,單憑甘菊自己是完全沒有辦法治愈自己的。
齊天想到一樣東西,但是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喚醒麻雀。
少年來到麻雀麵前,看著對方草綠色的頭發,稚嫩卻又清秀的臉頰,此時她身周彌漫著商陸的黑色鬥氣,所以她整個人也被控製失去了知覺。
而現在,齊天握住了她的手腕,將自己的特殊能量灌輸進了麻雀的身體,流轉一周。
所有的黑色真氣蕩滌殆儘,麻雀悠悠睜開眼睛。
“火鳥姐姐!”麻雀瞬間彈了起來,她環顧四周,然後看到了在監牢之中的火鳥,馬上旁若無人地衝了過去,抱著甘菊失聲痛哭起來:“火鳥姐姐,火鳥姐姐!”
“她現在沒事,隻是急需治療。”齊天在麻雀的身後說道:“我記得我做了一些樹之祭祀,現在在什麼地方?”
“吃樹嗎?”麻雀從懷中掏出來一個小小的扁平木盒:“我有啊。”
這樣說著,麻雀打開木盒,裡麵正是一片翠綠的樹葉。
齊天是真的又驚又喜:“是因為商陸分配給你們了嗎?”
也是,樹之祭祀是珍貴的治療藥物,商陸自己幾乎不受傷的,他肯定要分給下屬,而麻雀最近一直是白銀青銅二相態,分一片吃樹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少年馬上抱起甘菊,然後拿過樹之祭祀,快速走出地下監牢的洞口,隻見外麵天地皆墨,大雪紛飛。
齊天顧不了那麼多,他迅速找到了一顆合適的大樹,然後喂給了甘菊吃樹,隨即少女的手掌貼近大樹本身,隨著吃樹的發動,這顆大樹轉瞬之間化為飛灰。
在樹之祭祀的治療之下,甘菊的斷骨在迅速地愈合,再加上甘菊自己的強悍自愈能力,那些剛剛折斷的骨頭,已經有了重新長好的跡象。
“幫我扶正手骨。”甘菊望著齊天,輕聲請求道。
甘菊自己四肢儘斷,是真的沒有辦法幫自己正骨,至少也需要齊天幫她先把手骨矯正。
齊天馬上雙手按住甘菊的右手,將骨骼正位,對齊,而甘菊閉上眼睛,引導著治愈之力全數向著那裡彙聚。
幾乎在數秒之內,少女的右臂就重新愈合,甘菊試著活動了一下手指,然後再自己單手按住左臂,如法炮製,很快雙手重新恢複了自由。
接下來甘菊給自己正骨雙腿,她本身就有著超強的自愈能力,再加上吃樹的生命之力,這些原本就是新傷,所以隻要處理到位,或者說——隻要商陸沒有把甘菊的四肢徹底扯斷,少女還是可以很快恢複。
而麻雀此時才一路小跑著過來,看著甘菊給自己接完了四肢,並且成功地站了起來,不由喜極而泣:“火鳥姐姐!”
她幾乎隻會說這四個字了。
而甘菊則平靜望向齊天:“聽剛才山鷹所說,似乎安嵐正在蘭陰城大肆破壞,商陸已經趕回去了,如果你不想讓安嵐發生什麼意外,你需要立刻趕回蘭陰城。”
這樣說著,甘菊抬手,瞬間火焰的飛鳥在兩人的麵前生成。
“我送你回去,甚至有機會趕在商陸之前。”
想到安嵐,齊天瞬間也是心急如焚,他馬上點頭:“沒有問題,我們現在就出發。”
“等等!”此時麻雀再次出聲打斷。
“有什麼事情嗎?”齊天看向對方。
“第一。”麻雀抿著嘴看著齊天:“你真的確定不用穿點衣服嗎?”
齊天看向自己。
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全身上下,真的隻穿了一條四角內褲來遮羞。
沒辦法,這是商陸的預防措施,隻是方才事態緊急,齊天根本來不及想到還有穿衣服這個選項。
況且之前也找不到衣服穿。
當然,外麵此時大雪紛飛,寒冬臘月,齊天赤身裸體在外麵。
確實一點也不冷。
齊天已經明白,自己現在的身體已經問題很大了。
但是具體有多大,齊天不清楚,也不急於清楚。
他隻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很強。
至於有多強。
需要找商陸正麵碰碰才知道。
“嗯,那我先穿衣服。”齊天總不能裸奔回去吧。
穿個衣服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
“還有第二件事情。”麻雀看著齊天。
“我知道骷髏寨中團長收藏你製作的裝備的地方,你要不要戴一些裝備過去?”
吃下去的裝備和穿戴的裝備彼此之間不矛盾,就好像吃下一根樹枝,繼續再戴一根樹枝,同樣會提升屬性。
這個很好測試,齊天已經知道了。
隻是監牢之中少年除了自己的身體沒有辦法藏匿裝備,所以打多少就交出了多少。
齊天萬萬沒有想到,商陸還是選擇將大部分裝備都儲存在了骷髏寨。
其實想想也很合理,畢竟骷髏寨也是重要的據點,自己就關押在這裡,沒必要特意給裝備找一個轉移地點。
“那我們現在就走。”齊天點頭說道:“我穿好衣服,搭配好裝備,就立即出發。”
便如同齊天所說,他穿上了合適的冬裝,然後再在裝備儲藏庫裡找到了合適的裝備。
說是合適,其實選擇麵並不多。
齊天雖然在監牢裡做了很多裝備,但是其實都是過去做過的那些,這裡沒有天命熔爐,齊天做不了新的裝備,而過去的那些裝備,性價比最高的還是護腕這些,比護腕更珍貴的,也就是動力鞋這樣的裝備。
最終齊天還是選擇了經典搭配。
動力靴,大魔棒,四力量護腕。
沒辦法,習慣了,也比較安心。
甘菊之前廢自己裝備的時候,自己穿的就是這套。
有感情了。
但是當這六件裝備全部戴上之後,齊天愣了一下。
因為——他感受到了這些裝備對自己的增幅。
增幅程度。
大概——十分之一。
……
……
火焰的飛鳥在黑色的落雪的天幕下飛行。
齊天就坐在甘菊的身邊,看著這個金發少女絕美的側顏。
經過情緒的大喜大悲之後,甘菊重新恢複了那個相對平靜的少女模樣。
她依舊是那件火色的染血長裙,少女緊繃著嘴唇。
而齊天看著這件長裙,意識到這是什麼了。
“烈焰飛豹?”齊天問道。
甘菊靜靜點了點頭。
“山鷹將它送給你了?”齊天繼續問道。
甘菊嗯了一聲。
齊天歎了口氣,然後問道:“那麼,如果我們真的殺了商陸。”
“山鷹,該怎麼辦?”
齊天這樣問道。
是斬儘殺絕?
還是放一條生路?
“你來決定。”甘菊淡淡說道:“我相信你。”
“還有,我們到了。”
齊天向下望去,看到了腳下蘭陰城的長街。
他看到在長街之上,此時一片淩亂,殘垣斷壁之上,一身黑甲的商陸,正單手扼住了安嵐的咽喉。
齊天腦子一熱,這一瞬間完全沒有思考。
他向著下方直接跳了下去。
如同一顆重磅炮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