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碧峽水(十二) “我隻是你的一個無名……(2 / 2)

“你還真不怕惹怒我。”她語氣莫測,“想叫我買櫝還珠,打算還一個空盒子給我?”

申少揚不知所措。

他也苦啊!他也不知道前輩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呃,我……”他結結巴巴地組織語言狡辯,“我真不是……我不知道——”

“你戒指裡的那位道友讓你這麼做的?”曲硯濃打斷他的話,直截了當地問。

申少揚陡然一驚。

“我?我什麼?我不是……”他試圖矢口否認,但語無倫次,一張臉漲紅了,驚慌失措地看向曲硯濃。

靈識戒是他修行途中最莫測盛大的秘密,從來沒有任何人發現過,就連上次在鎮冥關裡,曲仙君也沒能發覺靈識戒中的前輩。

申少揚自以為坦蕩,然而當這個秘密如此輕而易舉地被人驀然揭開,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如坐針氈。

曲硯濃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個小魔修的表情,望著他因為驚慌而通紅的臉,和他含混不清的狡辯。

“說說吧。”她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問,“戒指裡的人是誰?”

提問的時候,她眸光隱約泛起淡紫色的流光,凝神望著申少揚,目光專注沉凝到極致。

申少揚隻覺得心神一陣恍惚,什麼都忘了,隻知道跟著曲仙君的問題,全憑本能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前輩是誰啊,我根本不知道前輩的名字,我隻知道前輩是個魔修。”

等到最後一個字落下時,曲硯濃眼底的淡紫色流光已消逝了,而申少揚的神智也清晰起來,意識到方才的恍惚,心裡一陣悚然。

——這分明是仙君影響了他的神識,控製住他的神智,操縱他回應她的問題。

這種法術極難,需要對神識有極高的掌控,絕大多數修士縱然能做到,也不過是在同一個人身上施展一次。等到法術施展完成後,被施術的人大多都直接毀損了神識,變成了徹底的癡傻兒。

然而仙君施展這種法術,竟然如此無聲無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半點沒影響到他的神識和思緒。

申少揚甚至覺得自己靈台更加清明了。

他急切地開口,“仙君,我方才說的不準,其實前輩和你關係匪淺,前輩很關心你的!”

猶豫再三,他還是沒直說前輩應該就是曲仙君的道侶的事,隻能拐彎抹角地說著。

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前輩苦等了這麼多年都沒和仙君相認,一定是有什麼苦衷吧?他若是擅作主張,引來嚴重後果怎麼辦?

曲硯濃一陣失落。

她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什麼,又或者等待什麼。

她冥冥中有一種預感,總覺得申少揚該說的不是這些,而是更多她真正想聽的,是她夢寐以求,期盼了很多年的……

衛朝榮不是魔修。

他到死都是個真正的仙修,戒指裡的殘魂卻是個正統的魔修,予申少揚一身魔骨。

曲硯濃又靠回椅背上。

“和我關係匪淺?”她語氣懶洋洋的,漫不經心,“和我關係匪淺的魔修多了去,他又是哪一個?”

申少揚下意識抬起手撓著頭,“呃,前輩很在乎仙君……”

衛朝榮冷淡沉冽的聲音從靈識戒裡傳來,“跟她說,我仰慕她很多年。”

申少揚說什麼都行,可是要傳這個話,怎麼都覺得有點尷尬。

他目光遊弋,輕飄飄地說,“前輩是仙君您的仰慕者,仰慕您很多年了。”

曲硯濃興致勃勃,“是麼?”

“仰慕我的人很多。”她含笑,語氣卻疏淡冷漠,“他是哪一個啊?”

申少揚支支吾吾說不上話來。

就在他語無倫次地向靈識戒,注入神識,想再問問前輩的打算,卻驀然發現手中的戒指幽幽地逸散出一縷青煙般的黑氣。

青黑煙氣幽幽地拉長了,變成幾縷觸手般的細絲,輕軟的伸向曲硯濃,微微彎曲,像一隻手鐲一般,圈上了她的手腕,用力地圈緊了。

曲硯濃抬手,戳了戳纏在她手腕上的煙氣,後者半點也不動,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腕,像是頑固的藤蔓。

幽深青黑的煙氣伸出數道細小的觸手,從她手背上一路延伸過去,像一隻手一樣,從手背上扣住了她的手,用力握緊。

曲硯濃蹙眉。

觸手的尾端勾著她的掌心,既有點癢,又有些刺痛,很用力地書寫:

“聽說你有很多仰慕者?”

“都有誰?”

曲硯濃訝然。

“你是哪位啊?”她似笑非笑,卻沒直接去解開觸手,“和你有什麼關係啊?”

青黑煙氣的觸手緊緊纏在她指間,不輕不重地摩挲,到最後微微用力,在她掌心寫下一行小字。

煙氣氤氳未散,落筆冰冷可怖,無端森然:

“我誰也不是。”

他寫,“我隻是,你的一個無名的仰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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