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子規渡(二十) 你眼前的這隻妖獸,真……(1 / 2)

艦船外的風浪顛沛。

與先前妖獸襲擊時不同, 此刻的風波大起大落,一道介乎極致幽微與璀璨之間的巨大裂縫綿亙百裡,不斷吞噬著南溟的海水,像是有什麼巨大的怪獸藏在幕後, 貪婪地吞咽這個世界。

銀脊艦船在這道巨大的裂縫下顯得渺小如一粟, 隨著海水飄飄搖搖,仿佛隨時都將傾覆。

此處距離玄霖域不過是一兩天的路途, 論理說已經是上清宗絕對掌控的地界, 在遙遙遇見這道避不開的虛空裂縫的第一時間, 守船修士就已經觸發了船上的特殊陣法, 向迢遙的玄霖域求救。

然而,就連銀脊艦船也要航行一兩日,玄霖域發現求救記號,再派人前來馳援, 又要多久?

守船修士勉強操縱著殘破的銀脊艦船,躲開不斷延伸的虛空裂縫, 船身暗銀色的光暈一層層地黯淡下去,與裂縫碰撞時, 不時發出“哢擦哢擦”的輕響,令人頭皮發麻。

“船上的丹藥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宗門指明我采買的丹藥。”他的同門翻著乾坤袋, 神色惶然而緊張, 猶豫了片刻, “要麼, 把多出來的耦合丹用掉吧。”

到了這種時候,首先擔心的還是沒法完成宗門定下的任務,隻要還有一點轉圜的餘地, 就不想動用采買來的丹藥。

守船修士靈氣接近透支,操縱艦船時明顯感到吃力,連多說一個字都覺得累,隻是勉力地一點頭,朝他的同門伸出手。

雪白的丹藥被取出,輕輕放置在守船修士的掌心。

“就這一粒?”守船修士不耐煩,近乎發怒,“到現在還惦記宗門裡的那點規矩?遇上虛空裂縫當然時保命為上,難道獬豸堂的人真有那麼不講理?再扣扣嗖嗖的,你連玄霖域的地麵都踏足不了。”

同門被說得麵紅耳赤,終於不再猶豫,一口氣從乾坤袋裡取出一把耦合丹,全都塞進守船修士的手裡,還沒停留須臾,就被守船修士看也不看地倒進嘴裡了。

耦合丹效用十分奇特,往往以深海大妖的血肉為藥引,向天地自然借力。

煉丹師的手法和煉丹時的指向不同,成型的耦合丹最終借力的對象也截然不同,有人服下耦合丹後能從大地汲取成倍的靈氣,有人則能從流水中得到更多力量,若不服用,誰也不知道最終效用。

守船修士一把耦合丹一起吞咽下去,那一瞬間什麼也沒精力去想,隻是頭腦空白地期待著——萬一這把耦合丹效用各不相同,全都疊加在一起,讓他短時間內能從萬物中汲取力量,那他豈不是短暫地天下無敵了?

他懷揣著這種隱秘的期待,費力地咽下味道古怪的耦合丹,無數股不屬於他的靈氣順著咽喉流水飛瀑般湧下,彙聚到他的丹田,他感受到一陣輕盈澎湃……

“吼——”

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仿佛離得極近,劇烈的聲響讓整個艦船都微微顫動起來。

守船修士太熟悉這聲嘶鳴了。

他心裡猛然一沉:這聲嘶吼分明就是先前那隻妖獸的聲音。

這隻妖獸被艦船的防護罩傷到,果然是藏匿在艦船內,隻可惜他怎麼也沒找出蹤跡,就好像妖獸憑空消失了一樣,誰能想到,就在艦船突然遭遇虛空侵蝕的危急關頭,這隻妖獸又出來偷襲了。

他幾乎恨之入骨——明明艦船馬上就能到玄霖域,太平就在眼前,卻偏偏要遇到虛空裂縫,妖獸也要來摻一腳,原本就很渺茫的生路,簡直完全被堵死了!

“這孽畜到底是想做什麼?”他暴怒,不等同門接話,語氣陰森森的,“既然它非要來找死,那我就先送它去死。”

原本守船修士還沒有這樣的底氣,但一把吞下去的耦合丹給他無限豐盈的力量,在虛空裂縫前不值一提,但在一隻剛被重傷的妖獸麵前綽綽有餘。

他運起靈氣,催動丹田那數道不屬於他的靈力,按照耦合丹的用法,沉入力量的源泉,向本源處借取力量……

“吼!”

嘶吼聲越發憤怒,離得越來越近,轉瞬橫衝直撞地闖入他的視線。

一隻龐然巨物般的妖獸從水麵浮起,如同一座沉黑色的小山,似貓非貓,渾身沒有一根毛,隻有金屬般冰冷的光澤,一根粗大的尾巴從水麵中伸了出來,猙獰地伸向艦船。

守船修士本該滿心戒備,但望見那妖獸的一瞬間,他竟呆呆地愣在那裡——

他從眼前這隻妖獸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特殊的聯係,仿佛冥冥中有誰牽了一條線,將他的丹田和妖獸的妖丹連在了一起,靈力源源不斷地輸送而來,如同滾浪。

方才服用下的耦合丹,居然讓他從眼前這隻妖獸的身上借來了力量?

從來都隻聽說服下耦合丹能汲取更多天地靈氣,沒聽說有誰能從另一個修士身上提取靈力的。

這耦合丹的效用裡,居然還有這種可能性?

守船修士感受著那股特殊的聯係,徹底說不出話來。

甲板上,曲硯濃獨自佇立。

誰也不曾發覺她的存在,哪怕是一牆之隔的船艙裡的船客,透過狹窄的窗戶向外張望,明明視線裡觸及到她的身影,卻好像壓根看不見她的存在一般視若無睹。

在普通船客的眼裡,甲板上空無一人,隻有搖擺的艦船帶起的洶湧巨浪,一陣又一陣地拍打在木板上,像是隨時都能將這艘搖搖欲墜的船完全擊碎。

這一刻,不知有多少船客在船艙裡默默落淚,求遍諸天神魔,隻盼能等來一個奇跡。

曲硯濃揚著頭,望見幽晦海水裡猙獰的妖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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