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即將登基為帝,一如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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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都禦史府上一片淒風苦雨,蔣成業悲傷欲絕,蔣夫人更是哭得死去活來。
蔣如蘭沒了。
好端端的一個大姑娘,中午吃飯的時候,還跟她娘說自己在家裡悶得太久了,也想通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蔣夫人勸她出去走走,買些喜歡的胭脂水粉散散心。
哪知道走到天橋附近一座拱橋上的時候,忽然一頭栽進水裡,兩個丫鬟跳下去救她,結果沒救上來,三個人一起死了。
乳母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附在蔣夫人耳邊說了幾句話。她方才給小姐換壽衣的時候,發現她胸乳上方有一片核桃大小的紫
色班痕,位置和形狀都有些尷尬,看起來竟像用嘴吸出來的。
蔣夫人一愣,莫非是這丫頭外麵有人了,她不敢瞞著,把下人都打發出去,悄悄告訴了老爺。
蔣成業蹙眉:“人都死了,不要聲張了,若真是外頭有人,反正女兒都沒了,死無對證的事情,不認便是。”
蔣夫人傷心地捶打著丈夫:“都怪你貪心,明知道那是個火炕,還貪圖富貴,把女兒往裡推,若是閨女原本就有中意的人家,咱們豈不是更對不起閨女了。”
“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休要亂說,什麼火炕不火炕的,傳出去是大不敬。”
蔣夫人大哭起來:“我不懂那些,我就曉得前前後後死了五個了,人人都說是必死之局,你偏不信,偏如此狠心,把閨女往裡推。”
蔣成業頓時煩躁不堪,女兒死了他也不好受,再說這事確實怨不得他,皇家定下的人,誰敢多說半個字。
這時候外麵下人通傳,宮裡和梁國公府都派人送了喪儀來吊唁。
蔣成業連忙扶住老妻出去迎接,叮囑她:“你快些彆說這些僭越的話了,上頭那位,可不是仁君。”
梁國公宋懷風和梁國夫人唐氏一聽說蔣如蘭沒了,俱是歎息不已,卻又並不十分意外,老兩口立刻就往宮裡趕。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狄揚十五歲登基,梁國公宋懷風為了拉攏朝中故舊,給他定了個頗有聲望的老臣之女,雙方都還年幼,說定了三年後成婚,誰知道那丫頭沒福氣,她有個哮喘的毛病兒,一口氣沒喘上來憋死了。
第二位特意詢問清楚了,家族無隱疾,哪曉得她春天裡得了一場傷寒死了。
第三位是頗負盛名的才女,聖旨下了沒多久,京城內突然流言四起,說狄揚命硬克妻,殺父弑母罪孽太重,注定命中孤苦。
這位文質纖纖的美人本就心思敏感,聽了這種話整天寢食難安,日漸消瘦,最終虛弱而死。
第四位打馬球的時候,馬突然驚了狂奔,墜馬而亡。
第五位跟她娘親去廟裡上頭香的時候,在山路上一腳踏空,滾下山摔死了。
蔣如蘭是狄揚第六任未過門就仙逝的皇後了。
梁國公老兩口到的時候,他們的寶貝大孫子狄揚已經
氣得把上書房能砸的東西全砸了。
對狄揚而言,這不僅是娶不到老婆的問題,更嚴重的是,外麵的謠言肯定會更加變本加厲。
他登基七年了,關於他得國不正的流言就沒有停過,他從自己老子手裡繼承皇位,不過是砍了幾個殘害母後的賤人,自認問心無愧,但是架不住積毀銷骨啊。
太監們剛把上書房打掃乾淨,梁國公夫婦就進來了,唐氏夫人進來就開始抹眼淚:“皇上啊,這明明都是那些丫頭命不好,怎麼能怪到我家乖孫兒頭上來,讓老身抓到是誰在嚼舌頭,非切了他的舌頭不可。”
狄揚是在外公外婆身邊長大的,見到外婆來了,頭疼道:“算了,天下這麼多人,朕還能一個一個去解釋,朕沒有殺父弑母嗎?”
唐老夫人連忙安慰他:“皇上不怕,趕明兒老身給你挑個更好的丫頭!”
狄揚豎起眉毛,不耐煩道:“不要了,讓朕安生些時日吧,整日為這些事情頭疼。”
左死一個右死一個誰能受得了,狄揚對娶媳婦的事一點心思都沒了。
唐氏夫人絮叨著:“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媳婦怎麼能不要了呢。”說著又開始抹眼淚:“都怪外頭那些刁民胡說,可害苦皇上了。”
狄揚煩悶地坐下了,有些心灰意冷:“或許朕就是命硬,罷了,不娶又如何,朕不想耽誤人家姑娘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輪廓分明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迷惘。
蔣如蘭的死,給了狄揚很大的觸動,前麵五個姑娘他沒見過,對他而言隻是個名字而已。這姑娘他卻是見過的,看著就是敦厚友善的一個人,她是一條鮮活的性命啊。
他對她雖然沒有彆樣的情愫,但一想到彆人家喂得白白胖胖那麼壯實的一個閨女,就因為自己沒了,難免自責,所以他特意派了使者去蔣家吊唁。
梁國公宋懷風眉頭緊鎖,背著手在上書房踱步考慮此事,他剛過了六十大壽,因為常年習武身體康健,看起來隻有隻有四十多歲,老當益壯。
聽見狄揚泄氣,他立刻給孫子鼓勁兒:“皇上乃真龍天子,命硬是理所當然,何懼人言。皇上前日不是封了黔王引薦的高人做國師,既然他有本事,不如就讓他給皇上算算命格,看看此事是否有破解之法。”
一提起這件事狄揚就很沮喪:“那高人隻留下一粒丹藥就雲遊四方去了,朕已經讓黔王去找他回來,朕還等著他給朕做藥,朕想睡覺。”
也是巧了,他話音剛落,外麵有太監進來跪下:“黔王容天縱,國師李旦一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