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牽手(1 / 2)

在初雪時見你 銀八 7909 字 9個月前

陳翼今年應該已經十一歲了吧。

湯蔓和陳翼同齡,再過幾個月,她就要過三十周歲的生日了。小時候覺得三十歲是一個非常遙遠的數字,也意味著不再年輕。

時間如同記憶的齒輪,稍微一倒帶,湯蔓腦海裡就能浮現出陳翼十一歲時候的樣子,仿佛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畫麵逐漸模糊不清。

十一歲的陳翼留一頭貼皮的短發,頑皮不羈。他笑起來牙齒整齊白皙,雙眼彎彎,像個無害的傻大個。不笑時眉眼還算柔和,卻也一副不好惹的樣子。他的鼻子好挺好高,生氣時是鋒利危險的,隔壁的大黃狗見了他都要繞道走。

一整個夏天,陳翼在鄉下又是上山又是下水,皮膚曬成煤炭色,轉眼一個冬天過後又捂成牛奶色。湯蔓好羨慕他雪白的皮膚,再看一眼自己怎麼都白不起來的手臂,滿臉失落。於是隔年的夏天,陳翼又漫山遍野地瞎跑,把自己曬成了個煤球。

隔三差五湯蔓能聽到陳奶奶大聲地咆哮:“陳翼!你給老子滾出來!今天老子非把你揍死!”

湯蔓就知道,陳翼又在拆家了。她幸災樂禍地咯咯笑,被外婆寵溺地剜上一眼。

陳翼在半夜攀上陽台,溜進湯蔓的房間,蹲在她的床前,獻寶似的給她看自己剛捉回來用玻璃瓶裝起的螢火蟲。

“彆生氣啦蔓蔓,不是不想帶你去遊泳,今天全是一幫色眯眯的男生,你去被吃豆腐了怎麼辦?”

“你想學遊泳,明天我單獨帶你去好不好?”

“就後山那個小溪潭,那裡水淺。”

湯蔓實在困極了,嗚嗚地睜不開眼:“陳翼呀,你能不能彆吵了?”

她早就沒有生氣了。

陳翼看著湯蔓奶呼呼的樣子,心裡軟軟的,他不吵了,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唇角勾起笑意,低低地問:“蔓蔓,你是屬貓的吧?”

貓可不喜歡遊泳。

*

客廳裡的立式空調放送出暖氣,屋子裡也不再像剛進來時那樣冰冷,隻不過在衝動過後的平靜裡衍生出了某種尷尬。

謝肅在陽台接了個電話。

湯蔓坐在沙發上抱著剛剛斷電的熱水袋。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需要打破這種尷尬也並非一朝一夕。時間就像是被按下零點五倍速度的沙漏,兜兜轉轉忙活了一個早上,一看手機才不到十點。

湯蔓對這段婚姻的狀態是十分悲觀的,仿佛下一秒就會散夥各分東西那般,時刻戒備著離開。

按照謝肅的意思,他這次婚假隻有三天,三天過後得回市區上班。

鎮上到市區走高速需要兩個多小時,因為特警工作的特殊性,他並不能經常回來鎮上,最長的時間有半年不曾回來過。這期間也有絕大多數的原因,是假期和休息時間過於短暫,來回一次浪費時間,索性就在市裡待著。

這通意外到來的電話,將謝肅原本就隻有三天的婚假壓縮到了兩天。

男人掛斷電話後眉頭還未鬆開,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生人勿進的冷。即便不穿警服和軍裝,他這個人一看也是正派的形象,正經的、嚴格的、莊重的,絕對不會和你打馬虎眼的那種類型。

轉眼見到湯蔓,謝肅臉上肅冷逐漸化開,變得柔和,低低地道了聲抱歉。

湯蔓對此並無任何意見,甚至非常理解:“你是人民子弟兵,要保家衛國,工作要緊。”

謝肅勾唇笑了笑,他在湯蔓旁邊坐下來,忽然給她遞了一塊糖過來。

湯蔓下意識地伸手去接,臉上有疑惑。

“就當是喜糖吧。”謝肅略有些孩子氣地摸了摸自己泛紅的耳垂,不自然地說。

“喜糖就這麼一顆啊?”湯蔓調侃。

“抱歉,下次再給你補上。”

謝肅平日裡有吃糖的習慣,口袋裡經常會放上幾顆,這是僅剩的最後一顆。

氣氛還算不錯,湯蔓剝開糖紙,將糖含進嘴裡,淡淡的甜在唇齒間化開。

是一塊西瓜味的水果糖。

既然說到了喜糖,謝肅順勢問起湯蔓關於籌備婚禮和喜糖等相關事宜。

本地的習俗,新人結婚是需要給親朋好友分發喜糖的。這種喜糖規格一般還不小,用精致的禮盒包裝,裡麵除了喜糖還會有一些生活用品之類,家庭條件豪氣的還會放一張紅色現金。

他們兩個人結婚證領了,按照習俗還有婚禮需要籌備。籌備婚禮一時可大可小,現在距離春節隻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很多人都會紮堆在春節前後辦酒席。本地有不少人都在外地做生意,每年也就年末和年初熱鬨。

湯蔓嫌麻煩,其實是根本沒有想到那麼多。

她甚至對辦酒席這件事表現出極大的排斥,一想到自己曾經參加過的婚禮,隻覺得新娘的每一分鐘都是折磨。

她不想變成那樣的新娘。

謝肅了然地點點頭:“年末你還有店裡的事情要忙,這些東西就交給我處理,怎麼樣?”

湯蔓問:“一定要辦婚禮嗎?”

謝肅認真地說:“我想給你一個儀式。”

湯蔓表現得有些反骨:“可是我不需要這樣一個儀式,也不喜歡。”

“好,那我們不辦酒席。”謝肅一臉周到,“你想怎麼樣都行。”

湯蔓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在他麵前仿佛是一個任性的小孩。

謝肅說:“找個時間,我去見一下咱媽。畢竟結婚了,不見麵不合適。”

湯蔓瞥他一眼,不置可否,隻是好奇地問:“你為什麼會答應和我結婚?”

謝肅頓了頓,回答:“我想和你結婚。”

湯蔓:“我們才見過一次麵。”

不止一次麵,他們見過很多很多很多麵。可是,她都不記得。

謝肅腦海裡略過那些畫麵,反問:“那你呢?為什麼會突然給我電話要和我結婚?”

湯蔓直接:“我想氣我媽。”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湯蔓想過這將有可能會是一場非常極端的碰撞。畢竟沒人能夠接受自己的婚姻被這樣兒戲對待。

意外的是,謝肅沒有生氣,他隻是平靜地詢問她:“用自己的一輩子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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