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莫德閒暇時,喜歡窺視人類內心中最純潔,又是最肮臟的**。
他喜歡出言侮辱,道破他人的心思,看人羞愧時最難堪的表情。
莊顏的記憶,在他看來,可以說是很普通的記憶了。
他看著記憶前段裡的小女孩兒,抿了抿唇角,低沉的聲音壓在喉嚨裡,隻隱約發出了一聲笑語。
這個小女孩兒,她內向、安靜、不爭不搶,具有天生的自然感應力。
她是一張雪白的白紙,美好、純淨。
他看到她一直是一個人的,一個人走在路上,偶爾一個年邁的老婆婆在她身後看著。
他看到她在老師麵前笨手笨腳、麵紅耳赤,她害羞、內斂,卻努力表現。
阿斯莫德是極少遇到這麼乾淨的人的,他眼底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惡意。
我們這麼多人都是在泥潭裡掙紮的魔鬼,憑什麼唯獨你獨善其身。
世界總是會給善良以磨難。
他的預感是正確的,他看到小女孩帶她的小朋友回家,她的小朋友偷偷拿她家裡的錢,她被媽媽罵了幾次之後,就反感有人再到她的家裡了。
她知道是誰偷的,但不能說,因為大部分的朋友都偷了。
那時候他們還小啊。
她爸爸媽媽都教過她,不能拿彆人的東西,可媽媽說彆人家的孩子不一樣,人家家裡大人沒教好以後不要帶自己家來了。
她也小,隻是想著……不能失去朋友,因為偷錢的,恰恰是那些人緣最好的孩子。
可防備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消除的,她無法再全心全意的對彆人好了,總有那麼一層顧慮。
漸漸的……她的真心朋友,一個也沒有。
家裡希望她獲得獎狀,她成績很好,卻因為愛哭被老師否定,她迷茫、困惑、不知所措,不想哭,可眼淚是控製不住的。
聽家裡人說誰家的孩子聽話,不愛哭,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慢慢地,她哭的時候,再也發不出聲音了,隻會默默流淚。
後來有了弟弟,家裡灌輸她家裡缺錢的概念,讓她對金錢逐漸的極其敏感。
在其他人吃著學校難吃的食堂,倒光一大半飯菜的時候,她已經學會了不浪費一粥一飯。
可她更加沉默、安靜了。
從一個小女孩兒,變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阿斯莫德看到她承受過許多乖孩子要承受的委屈,以及很多壞孩子的欺負。
誰對她好,她會還回去,卻不會主動對彆人好了,因為她知道,沒人會放在心上,
借出去的文具,通常是回不來的。
他看著她變得麵麵俱到,再也不需要幫助,什麼都會自己準備好。
她也極少有笑容浮現。
阿斯莫德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對人類,他很少有耐心,可他還是想看下去的。
這個文靜陰鬱的少女,跟莊顏……相差真的太大了。
孩子是純粹的,不論是善意還是惡意,都來的純粹又猛烈。
班裡總會有幾個人,喜歡惹事,挑一個好欺負的人欺負。
他們沒有惡意……隻是,隻是,好玩兒。
她看著班的學生把一個女生逼的退了學。
當時……班級的所有人看著幾個男孩和幾個女孩兒把教室門關起來,羞辱那個女孩兒,沒一個人去幫忙。
她想去,但不敢。
女孩兒求救的看過她,她抿了抿嘴唇,她知道女孩兒為什麼討人厭,也害怕替代她成為被欺負的人,退後了一步。
她想,那個女孩兒當時會感到什麼,絕望……還是孤立無援?會不會後悔自己哪裡做的不對?
可明明,那些討厭的地方,都是小事。
她雖討人厭,也不至於被如此對待啊。
她看著縮在角落裡的女孩兒,阿斯莫德看著她,想從她沒有表情的麵孔上,找到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
看吧,懦弱的人類。
隻會跟隨大眾的選擇,沒人敢做第一個出頭的正義之士。
她拚命學習,想要逃離一切,她不是聰明人,卻對曆史和文化有些獨特的天賦。
再後來,他看到她遇見了溫溯。
那個因殘疾退役的軍人。
初見時,是他剛來的一天,很狼狽,但精神頭很好,會衝著其他人笑,談吐優雅,非常有禮貌。
她聽爸媽說那是來這裡修養的軍人,腿殘了,一輩子也就這樣了,估計是家裡怕拖累送到這來的。
後來她知道了他的名字,溫溯,溫溯……好聽又溫柔的名字。
想起那次看到他微笑。
她想,
他笑起來像光。
她在心裡這麼寫下。
她不敢寫日記,在學校,同學會偷看,會宣揚,在家裡,媽媽會偷看。
房間後的小窗子,是媽媽經常偷看她的地方。
阿斯莫德看著他們,想冷笑一聲又笑不出來。
可悲的人類,為什麼要去信仰光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