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少年恍惚中抬起眼來,他眼前一片模糊,透過血紅色的光,他能隱約看到台下的人影。
他的隊友正在下方,臉色充滿驚懼,還在極力的隱忍著。
他不知道他們是因為理智告訴他們現在不能動才沒走,還是因為他們直接嚇傻了,以至於害怕的根本動不了。
他張了張嘴,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喉嚨裡乾得要命,身體疼的顫抖,身上稍微一動就感覺黏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是血還是汗。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保持著意識,可能跟剛才這個男人喂給自己的藥有關係,應該也是積分商城出品的吧。
說什麼一炷香內會有人來救他,真是可笑。
要是一開始能有人救他,他的隊友要是有這個實力的話,他用得著犧牲自己引開這些人嗎?
想到這個人的如意算盤打空了,他就感到一陣舒爽,扯了扯嘴角,卻痛的笑不出來。
自從進入恐怖綜藝的第一天起,他就做好了隨時會死的準備,唯一不甘心的就是,沒有死在節目裡……他曾經一直以為,自己會死在哪個難度非常高的節目裡的。
死在這種地方,這種死法,他還真沒有想過。
太痛苦了,即使是最恐怖的節目裡,他也從未感到這麼痛苦過。
時間快到了吧,給他個痛快吧。
他渾身血汙,隻有那雙又黑又純粹的眼睛還有著一絲光澤。
少年閉上眼睛。
年輕人冷眼看著他。
身後黑色製服的士兵點燃了一炷香,抬到孔雀雕塑底下,看到跪在地上還沒斷氣兒的少年,也想到可能是年輕人剛才給他喂的藥丸的原因,臉色略微一沉,躬身問道:“將軍?是要留命嗎?”
這是他們遇上頭一個連救都沒人來救的異鄉人,他莫名覺得有些可憐,但他們現在的處境可不允許他們去可憐任何人,因為光是自己城池的滿城百姓就全都是可憐人。
年輕人背過身去:“再看看,如果真沒人來……就留下吧。”
“將軍,把丹藥用在這種人身上是不是……”士兵欲言又止。而且這個人身上竟然沒有儲物戒指或其他媒介,他們什麼都沒拿到,如果在花費丹藥把人救下,這一次抓捕也太虧了。
“不礙事,反正也是從他們身上弄來的。”
年輕人臉色淡然,對剛才自己扔掉的東西毫不在意,這些丹藥他們雖然煉製不出來,但成品還真不少,這些所謂的“觀眾”失去了能力後,在軍隊麵前根本不堪一擊。
至於為什麼知道他們失去了能力,也是從這些“觀眾”的口中知道的。
他們所知道的比這些“觀眾”所以為的要多得多。畢竟已經六年了,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交道,要是再不了解,那麼菩城的軍事能力也太令人失望了。
“是,將軍。”
士兵鞠躬後退到孔雀雕塑的後麵。
氣勢磅礴孔雀雕塑仿佛蒙上了一層塵埃,隻剩下遮天蔽日的翅膀和那一根根鋒銳的羽毛。
上麵已經毫無動靜,莊顏看著周圍人興奮的臉色,略有些煩躁,但也知道現在不能走,得等徹底結束之後跟著人群走才會不顯眼。
在人群中走動時,讓她意外的發現了幾個嚇得渾身僵硬的人。
菩城的百姓顯然已經對這種處決見怪不怪了,顯然嚇得渾身僵硬的不可能是他們,但莊顏怎麼也不願意承認,竟然會有觀眾會在這種場麵下嚇得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這種連鬼怪都不存在,純粹充斥著人心的惡的刑罰確實充滿血腥充滿恐怖色彩,但這對經曆過節目的觀眾來說,應當是不算什麼的。
除非這群人都是新人。
莊顏摸了摸眉心,但是邵世嵐這次行動是不可能挑選新人的,甚至大部分都是中級觀眾。
如果不是跟著邵世嵐來,那麼可能就是其他得到消息來這裡找資源的觀眾。
可這群人心理素質也太差了,哪怕是新人也不至於這個樣子吧。
莊顏剛起了自己經曆過的第一個節目,那次雖然是個難度很低的節目,卻也已經夠凶險了,其他觀眾的第一次節目想必也是類似的類型,那麼無論如何,現在的場景雖然確實血腥恐怖,但怎麼也不至於嚇得動不了。
是的,感到恐懼其實沒什麼,最讓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的是,是這些人已經嚇得動不了了,她甚至特地避開上方的視角,撞了下其中一個青年,那個青年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看她的眼神活像她是個喜歡參觀這種活動的變態一樣。
有這樣的隊友,莊顏真心的替上麵那個少年默哀了。
同時她也更加意識到,一個好的隊友太重要了。
還好她選擇的隊友在心理素質上都是過關的,隻要心理素質上過關,在危機時刻還能夠思考,不至於大腦一片空白,那就夠了。
滴落到台下的血越來越多,莊顏發現那幾個人臉色也越來越白,隻是在這群臉色本來就不太好的菩城百姓中,他們蒼白的臉上並不是很顯眼。
兩個男人,兩個女人。莊顏默念了一下人數,加上台上的那個少年,正好是能構成隊伍的五個人。
一炷香的時間緩緩流過,很快,台上穿著黑色製服的年輕人宣布執行完畢,在城主府的士兵撤走之後,菩城來觀刑的百姓一窩蜂地衝上了台去,由於人數太多,不少人都跌倒在地,被人一步步踩踏過去,現場一下子從頗有秩序變成了徹底的混亂。
台上有不少血淋淋的肉片,一看就是生生從活人身上割下來的。
莊顏看著這群魔鬼一樣的菩城百姓瘋搶肉片,站在後方延然不動,又聽到沒搶到肉片的人嘀咕這次怎麼沒有骨頭,略微挑了挑眉。
難道人沒死?
但她隨後看了看這滿地的血,想起剛才那些肉片的數量,搖了搖頭。
這種程度的傷勢,哪怕是她實力全盛時也夠嗆能活得下去,更彆說現在到這裡的觀眾都隻有普通人的體質了。
沒得可搶後,人群逐漸的散了。
血液留在地上慢慢乾枯,散發出腐爛的腥臭味。
莊顏也順著人群離開了,她正想去趟瓷器店,跟人換個張小姐要的瓷器,那是今天從據點離開前張小姐特地告訴她的,說是要裝點東西。
她從瓷器店裡出來後,在拐角時把瓷器放進了儲物空間裡,隨後立刻警惕的看向身後。
身後空無一人,隻有空蕩蕩的街道,悶熱的風卷行至沉沙。
“……”她聽錯了?
剛才聽到有腳步聲。
“是莊顏嗎?”清冷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莊顏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但仔細想了想,又極為陌生。
“是我,林停。我們在節目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