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2)

高祖既敲定了主意, 便不再遲疑,反正這時候該死的呂家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呂家家主知道輕重, 必然不敢陽奉陰違,當下便吩咐人將這消息傳出去, 搶占輿論優勢。

反正我們家的公主是沒問題的, 溫柔賢淑, 被駙馬那個王八蛋欺負了四個多月都沒吭聲, 這不叫純真和善,什麼叫純真和善?

都是呂修貞昏了頭,高氏太不要臉, 呂修貞他娘眼瞎心忙、愚蠢狂妄,才會把事情鬨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呂修貞被賜死,高氏被杖殺,呂夫人畏罪自儘, 呂家家主上表請罪,此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事被敲定了結,等長安勳貴們反應過來,呂家人都已經遷出長安、返回祖地, 除了念叨幾句呂家膽大包天、清河公主實在可憐之外,便沒什麼好說的了。

事發之後高祖沒叫清河公主回去,隻讓她暫時留在宮中, 陪伴在韓賢妃身邊,昭陽公主知曉事情內幕, 聽聞呂修貞死訊之後大喊一聲痛快,然後便匆匆入宮去探望姐姐。

高祖也是很憐惜這個女兒的,專門往韓賢妃處走了一遭, 屏退了宮人內侍,隻留韓賢妃在側,溫和道:“靜柔,朕同你母後商量過去了,公主府還是給你留著,你若是願意,仍舊可以出宮久居,若是掛念你阿娘,也可以在宮裡常住,都是自家孩子,不必拘謹。”

清河公主謝了恩,高祖便想起兩個老夥計出的主意,含蓄道:“你可還有意再嫁?若是有中意的人選,阿爹再給你指婚。”

清河公主苦笑,搖頭道:“我知道這是阿爹的一片好意,隻是此時此刻,女兒實在沒這個心思。”

“哦,”高祖應了一聲,又問:“那阿爹給你選幾個男寵?你喜歡什麼樣的?”

韓賢妃一口水嗆在喉嚨裡,捂著心口開始咳嗽。

清河公主臉上一紅,吃驚過後,又忍不住笑了。

她起身行禮,動容道:“阿爹的拳拳愛護之意,女兒都明白的,隻是現下這時候談這些,未免為時尚早,還請您給女兒一些時間,讓女兒整理心緒,從這場噩夢中徹底的走出來吧。”

“好吧。”高祖並不強求她:“阿爹很希望你能快樂。”

兒子是要帶出去迎接風雨霜雪的,女兒嘛,是要捧在手心嗬護著的,如若不能庇護妻兒家小,這皇帝當的還有什麼意思?

或許是因為白日裡與父親的一番談話,這晚清河公主又做了一個夢,夢見的卻是此前噩夢中她死去之後發生的事情。

夢中她雖是長女,卻不得父親寵愛,死後被人草草收斂安葬,呂修貞上表稱公主病逝,父親隨意的賜了一些哀禮,此事便宣告了結。

她的死沒有引起任何波動,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水中,漣漪迅速泛起,很快又恢複平靜。

她的貼身侍女十分忠心,知道呂家被呂修貞和高燕燕把持,所以不敢顯露恨意,等到夜黑人靜時方才悄悄起身,鑽過她在後園偷偷鑿出的洞口逃脫,上京去尋韓昭儀為公主主持公道。

韓昭儀唯有欒靜柔一個女兒,自從得知她死訊,便日日以淚洗麵,那侍女尋到了韓家去,幾經輾轉,終於見到韓昭儀,告知她公主之死的真相。

殺女之仇不共戴天,韓昭儀如何忍得下,當即便帶著侍女往太極殿去求皇帝主持公道,隻是呂氏一族千年世家,又與秦家有舊,呂修貞作為呂家家主,在外有世家勳貴照應,在內又有新後秦氏為他周全,最終竟毫發無損,得以全身而退。

韓昭儀如何痛心失望自不必說,唇亡齒寒,宮中老資曆的妃嬪們同樣覺得膽戰心驚。

欒靜柔身為帝女,竟被駙馬下令杖殺,事發之後皇帝竟不置一詞,漠視至此,怎能不讓人畏懼惶恐!

長安人心湧動,波濤暗起,廢後苗氏所出公主與其弟暗中聯絡朝中舊臣,結交將官,將這些年百官心中積蓄的憤怒與不平編織成一張巨網,待到皇帝與秦皇後一道往京郊祭祀時猝然發動,雷霆一擊,事告成功。

那一日天子駕崩,秦皇後亦被縊殺,苗皇後所出長子已逝,群臣便擁立其次子繼位,以其姐為鎮國公主,又追諡故去的苗皇後與這些年來無辜枉死的臣工與皇子公主。

韓家亦是發動政變這方的一員,鎮國公主尤且惦念與長姐相伴多年的情分,奉養韓昭儀為貴太妃,旋即又下令杖殺呂修貞與高氏,追諡長姐為清河長公主,焚香敬告之後啟出她屍骨從禮安葬,此後新帝大刀闊斧廢黜舊政,打壓世家,消弭這些年亂政的影響,不過這都是後事了……

夜色寂寂,內殿中簾幕無風自起,幾個守夜的宮人靠在熏爐上,下頜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

清河公主便在此時猛然驚醒,坐起身來。

韓賢妃擔憂女兒,這夜與她同眠,清河公主既起身,她也隨之被驚醒過來,怔楞一瞬,柔聲喚道:“靜柔,你怎麼啦?”

清河公主抬袖擦拭額頭細細的汗珠,轉頭看著身邊慈愛的母親,眼底忽然湧上一股淚意。

她伸臂擁住母親的腰,像是小時候那樣,埋臉在母親懷裡,聲音帶著一絲細微哽咽,無人察覺:“我無事,隻是做了一場噩夢,醒過來便好了……”

第二日清河公主起身,正巧侍女領著前去探望的昭陽公主入殿,回想起侍女隻身一人往長安去的滿腔孤勇,昭陽公主多年後不忘故舊的姐妹之情,不禁擁住二人,失聲痛哭。

韓賢妃一邊撫著她背,一邊心疼的掉了眼淚:“昨夜又做了一宿噩夢,叫她哭一場吧,天殺的呂修貞……”

昭陽公主聽見這個名字便來氣,立時道:“不行,我得去把他墳刨了!”

清河公主破涕為笑:“過去的事情了,還理他做什麼?不提了不提了!”

……

大安朝由興至敗,曆六百年國祚,尤其以開國之君欒正煥及其子欒安國開創盛世,奠定此後數代之基,其後雖也有子孫不肖,但亦有中興之主力挽狂瀾,挽大廈於將傾。

國家富強,四方來朝,開放與包容的大國心態孕育出輝煌而燦爛的文明,而大安公主的剽悍,更成了這一朝代的鮮明特征之一。

高祖長女清河公主,起初下嫁呂修貞,駙馬收容罪女為妾,與之爭,乃傷己身,不能人道,清河公主既知內情,大怒,入宮言說此事,帝遂殺駙馬以平其憤,其後兩年,許嫁鄧氏,夫妻相得,終老一生。

清河公主既開此先例,皇族宗室女更不以和離為羞,如是高門民間風氣日開,二婚三婚者不計其數,亦不乏豢養男寵,與之公然同遊之輩,禦史言官屢有上疏,然而終大安一朝,此風仍未斷絕。

高祖次女昭陽公主,有乃父尚武之風,驍勇不遜兒郎,建寧六年駙馬郭陽嘉奉令戍邊,公主同行,駙馬因糧草故奔赴涼州,恰逢柔然來犯,公主乃披掛上馬,大破敵軍,高祖傳書戲曰吾家雌虎。

太宗年間邊防軍急之時,昭陽公主乃以健婦成隊,稱娘子軍,時人譽之,此後京中女眷尚武之風盛行,其後曆代公主亦不乏領軍出征,坐鎮朝綱之人,其風氣之開放曆代罕見。

……

熟悉的暈眩襲來,高祖意識回歸,望見身邊無邊無際的白霧之後,便明白自己此時身在空間之中。

幾個老夥計圍坐身邊,不約而同的抬頭望天,看著代表這方世界本源意識的白絹自白霧上空緩緩落下。

劉徹搓著下巴,眼珠滴溜溜的轉:“你們說這次會是什麼?”

高祖說:“這誰能猜到啊!”

嬴政皺眉道:“總不會比駙馬杖斃公主還荒唐吧?”

李世民咂舌道:“不好說。”

“猜什麼猜,”朱元璋一把將那白絹抓住:“看看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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