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 145 章(2 / 2)

此處並非內城,距離外城也有段距離,且山路難行,不明對方去路,很難追的上去。

孫江海沒挖開看,當即催馬下山,往官署中去求見譚宴,門房問來者是誰,便道是博陸先生的親眷。

譚宴這時候尚未歇息,聽門房來回話,當即便下令請人過來,見了孫江海之後,不禁微怔。

事態緊急,孫江海並不囉嗦,不曾泄露白露身份,更不提消息來源,隻將於思弦令細作劫了博陸先生往荊州去,意圖以他要挾譚宴就範一事言明。

譚宴臉色頓變,不曾過多追問,當即使人兵分數路去追,又道:“且隨我去見都督!”說完,便大步流星往門外去。

孫江海難免詫異,緊隨其後道:“先生打算將此事告知何都督?須知於思弦令人劫走令師,便是想以他來挾製你,暗中配合荊州行事,若叫於思弦知道你將此事捅到何都督處去,令師隻怕……”

“我正是因為顧惜老師,所以才不肯為他所挾持!”

譚宴道:“老師他性格激烈剛正,若知道我因他身在敵手,為人所製,背棄主公,又怎麼會惜身?必然引頸自儘,不肯叫我因他而心生躊躇,首鼠兩端!”

孫江海聽得心頭猛震,雖然從未見過博陸先生,卻由衷心生敬意:“譚先生,你——”

譚宴快步前行,頭都沒回,夜風蕭瑟,他聲音透著堅毅,絲毫不為所動:“我了解老師的為人,正如同老師了解我,若我真的因他而與於思弦勾結,枉顧大義,即便他能夠保全性命,也必定不肯苟活於世,所謂至愛親朋,不僅僅是保全他的性命,更要理解他的精神所在!”

孫江海深受震動,二人卻在此時到了都督院門外,侍從進去通稟一聲,很快便見內室掌燈,另有人引著他們入內,何康林披衣來見。

譚宴迅速而簡明的將事情原委講了,又道:“於思弦劫了老師往荊州去,無非是為挾製於我,我得知消息之後,便下令兵分數路去追,若能追的到,自然是好,若追不到,於思弦自然知道此事已經為都督所知,屆時且看他如何應對便是。”

何康林眉宇間浮現出幾分憂慮,片刻之後,又告釋然:“於思弦雖行事酷烈,但一向禮敬大賢,博陸先生德高望重,料想他不會痛下殺手,且他本意是在複州城內添個內應,事既敗露,殺人泄憤也是砸了他一直掛在臉上的假麵……隻等他遣人送信便是。”

譚宴定了心,這才想起旁邊還有一人:“還要多謝這位壯士特意前來送信,在下在此謝過!”

孫江海麵有愧色:“受之有愧,本是想救下博陸先生的,沒想到晚了一步,什麼也沒做成,實在當不起先生一謝。”

譚宴笑著搖了搖頭。

從得知消息出城來尋老師,到與綁架老師的人失之交臂,對方來的其實已經很快了,之所以晚了一步,並不是因為他半路停歇,有所懈怠,而是因為於思弦早就打探明白老師住所,且命令的傳達又早了他一步。

但是從時間上來推斷,此人得知消息的時間足夠早,在王府中的內線身份也足夠高,隻是吃虧在複州這邊無人配合,這才吃了個虧。

那人既要壞於思弦的事,可知是與他不睦,但到底是與於思弦不睦,還是與整個肅王派係不睦,這裡邊的學問可就大了。

譚宴再三謝過他,卻不曾貿然提及此事,主賓寒暄片刻,便請人備了屋舍,領著孫江海前去歇息。

等人走了,譚宴方才道:“都督以為此人如何?”

何康林道:“或許可以與我們內外策應,共奪荊州。”

譚宴笑道:“英雄所見略同!”

……

綁架博陸先生的行動成功了,但也失敗了。

成功了是把人帶回了荊州,失敗了則是因為此事已經傳揚開來,讓譚宴做內應一事,根本不切實際。

於思弦想帶著白露一起去拜訪博陸先生,卻被白露拒絕了:“一個老儒士而已,有什麼好看的?要是武林高手麼,倒還值得一見!”

反倒是周書惠很感興趣,巴巴的湊過去了。

等到了門前,博陸先生壓根不拿正眼看他們,全程閉目養神,無論於思弦說什麼都當放屁。

於思弦心下不快,表麵上還是擺足了禮賢下士的姿態,客氣的退了出去。

周書惠反而很不屑:“都是階下囚了,還這麼傲氣,嗬!”

於思弦就當她是在放屁。

讓譚宴當內應的不可能了,他索性變陰謀為陽謀,叫下屬寫了一封信送去複州,以博陸先生的口吻邀請弟子來荊州做客,說是自己身染沉屙,時日無多,臨死之前希望再見弟子一麵。

周書惠不以為然:“他又不傻,怎麼可能會來?荊州這邊可是明顯的剛不過北麵呢,為了老師放棄大好仕途,他怎麼舍得?再說何康林也不會放啊,這個譚宴給他當了那麼久的軍師,知道的要緊消息太多了!”

書信送到複州譚宴手上,他仔細幾遍,神色凝重,起身往何康林處去,孫江海與他同行,不知道該勸他去,還是該力勸他留下來,神情為難,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進門之後,譚宴下拜,麵有愧色:“都督,我……”

何康林正提著水壺澆花,見狀失笑,溫和道:“去吧。”

他放下水壺,說:“因博陸先生身在敵手為人挾製是一回事,往荊州去探望他又是另一回事,於思弦既擺了這等姿態出來,料想不會害你們師傅二人性命,博陸先生年事已高,因這場驚嚇臥病也不奇怪,若就此天人永隔,你豈非要抱憾終身?管子講背人倫而禽獸行,十年而滅,國家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人呢?”

譚宴流淚再拜,何康林將他攙扶起身,為他擺酒送行,出城相送。

第二日,譚宴順利抵達荊州,入城之後,便被人引著往肅王府中去拜見老師博陸先生。

周書惠都已經做好譚宴不來、於思弦殺那老頭泄憤的準備了,沒想到譚宴真的來了,何康林也真的把人放了!

她又驚又詫,錯愕良久,又不禁啞然失笑:“果然,聖父就是聖父,到什麼時候都改不了,要不是有個好舅舅兜底,早教人騙傻了!”

周書惠槽多無口,順著長廊走了一段距離,就見白露坐在那兒喂魚,就蹭過去吐槽了幾句:“你說他們是不是傻?!”

白露坐在石凳上,能清晰地感覺到袖中那封書信的溫度,信封上的字跡端正雋永,對比叔父的言辭,可以想見那位年輕的複州都督是怎樣一位風光霽月的端方君子。

她扭頭看了周書惠一眼,很快又將視線收回:“夏蟲不可語冰,你這種人是不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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