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蘭頤既到了北京, 婚事又是早就訂好了的,賜婚的聖旨降下,不幾日, 便以衛國公於謙為正使、永嘉侯兼禮部尚書胡濙為副使,持節往藺府去行納彩問名之禮。
三日之後, 又以平寧侯兼吏部尚書王直為正使、內閣學士陳循為副使, 持節再次往藺家行納吉、納徽和告期禮。
藺家人丁單薄, 這時候就剩下藺蘭頤一個獨苗, 好在外祖家得力,全程陪同,項老太太和幾個兒媳婦一道張羅著各項瑣事, 同禮部等官署往來交涉。
項家雖也是官宦人家,但跟這些個宰輔重臣打交道,卻還是頭一遭。
項二太太由衷咋舌,大開眼界:“當初在洛陽時, 過六禮已經足夠隆重奢華,到了京城之後,才知道當初不過爾爾!”
項大太太笑道:“藩王王妃跟正宮皇後,那能一樣嗎?”
又過了半月, 先前持節往藺家去的幾位使臣率領儀仗大樂和文武百官,往藺家去行奉迎禮,文武百官與內外命婦向皇後叩首, 藺蘭頤身著翟衣、頭戴鳳冠,正式被迎入宮中, 母儀天下。
朱元璋在宮中等候,自打能聽見禮樂之聲開始,咧開的嘴角就沒能下去過。
空間裡皇帝們唏噓感慨, 又不無好笑:“老朱,恭喜!”
朱元璋嘿嘿的笑:“同喜同喜!”
行完各類儀典,再拜祭過太廟,新婚夫妻二人真正能坐下來說說話時,外邊暮色已深。
宮人們掌了燈,又送了膳食與合巹酒來,嬤嬤們笑眯眯的說了幾句吉祥話,便悄悄退了出去,叫帝後二人說幾句知心話。
朱元璋今日喝的不少,人也有些醉了,手臂支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麵前姑娘。
紅燭搖曳,燈火迷離,她的臉龐也紅撲撲的,可真是好看。
藺蘭頤被他看得有些窘然,微微垂眼,咳嗽一聲,輕輕喚了句:“陛下。”
朱元璋就笑了,又去拿剖成兩半的匏瓜,隻是醉的厲害,手一抖,險些跌下暖炕去。
藺蘭頤忍不住笑了,倒找回幾分從前相處時候的熟悉感,手疾眼快將他扶住,失笑道:“喝的這麼醉,就彆再喝酒了,明日再補上也一樣。”
“不行,要喝的!”
朱元璋搖頭,左手持住自己那半邊兒匏瓜,又將另一半遞給她,紅線牽連在中間,兩人各執一側。
藺蘭頤怔怔的看著麵前人。
他醉的有些厲害,手倒還很穩,執了酒壺為兩半匏瓜斟酒,到半滿時方才停下,又抬眼看她,神情專注而誠摯:“願我與夫人白頭偕老,生生世世相伴!”
藺蘭頤心頭猛震,不知為何,眼眶竟有些濕了。
良久之後,她輕輕道:“願我與夫君白頭偕老,生生世世相伴!”
四目相對,二人眸光裡似乎都蕩漾著什麼,舉酒共飲,相視而笑。
……
帝後新婚之後,皇後照例要去向皇太後和太上皇後請安,錢皇後那兒朱元璋不擔心,隻是怕皇太後作妖,知道自己媳婦老實,也不問她,隻悄悄問皇後身邊的女官:“今日可還順利?”
女官恭敬道:“太上皇後在殿中吃齋念佛,很是和藹,皇太後訓誡了皇後幾句,賜了見麵禮,便讓皇後回宮來了。”
訓誡幾句……
這話聽著可就意味深長了。
朱元璋眼睛一眯,第一個想法就是找個時間把皇太後收拾了,轉念一想,不成啊,她再怎麼不得勢,那也是皇太後,真要是沒了,自己肯定是要守孝的,耽誤兒子出生,多虧!
當下暫時忍下那口氣,道:“沒事彆去見她也便是了,你們也警醒些,若真是出了什麼事,第一時間告知於朕,朕來收拾她!”
藺皇後打外邊進來,聽了幾句,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乾什麼呢,皇太後還能吃了我?你隻管去顧及朝堂上的事情,後宮諸事,都有我呢!”
朱元璋冷哼一聲,傲然道:“你懂什麼,這叫關心則亂!”說完,趾高氣揚的出去了。
藺皇後聽得臉上發臊,羞窘之餘,又難免感動。
項家人眼瞧著外孫女穩穩當當嫁入宮中,做了皇後,不幾日,項老太太便帶著幾個兒媳婦入宮來向皇後辭彆,準備返回老家去,問起新婚夫妻倆相處如何時,藺皇後隻是笑,神情恬靜,難掩幸福:“隻兩個字,很好。”
項老太太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你這孩子啊,有後福!”
……
帝後大婚沒多久,各地勤王部隊紛紛抵達北京,而瓦剌方麵也很識時務。
也先帶著一眾親隨和朱祁鎮狼狽逃到紫荊關,脫脫不花聞訊之後便上表求和,為先前南侵之事向大明致歉,聲稱此事皆為太師也先主張,與自己無關,好一朵純潔的白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