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 190 章(2 / 2)

周三姑娘如此為之,難免使得本家親眷淪為笑柄,被人指指點點,連帶著兩個嫡親的姐姐都頗有微詞,激怒之下甚至動了手。

然而於薛追而言,簪纓世家的嫡出小姐、所有長安少年郎魂牽夢縈的周三小姐這樣堅定的選擇他,不因家世而動搖,不因親眷的阻攔而遲疑,怎麼能不叫人感動?

“萱兒,我會對你好的!”

薛追緊緊拉著周萱的手,神情堅定,眸光深情:“我發誓,我這一生都不會辜負你!”

周萱笑吟吟的看著他,眼睛俏皮的眨了一下,古靈精怪道:“這是真心話嗎?”

薛追畢竟也隻是個年及弱冠的青年,未經情愛,天降福緣救了美名滿京師的周三小姐、得她傾心,已經三生有幸,以他的閱曆和識見,豈有不動心之理?

畢竟現在的他,還沒有走狗屎運娶到西涼公主,又奇跡般地當上西涼王,作為一個貧苦出身、甚至曾經上街要過飯的青年而言,周三小姐便是肯為他落下凡間的仙娥,豈會不愛!

更彆說一直以來所有的壓力都傾注到了周萱身上,他反倒成了最輕鬆的那個,現下聽周萱如此發問,薛追並不多想,答得真心實意:“是真心話!萱兒,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哪怕為你去死,也在所不辭!”

周萱笑了起來:“阿追哥哥,這話我可是會當真的,你也記在心裡,可千萬彆忘了呀!”

她本就姿容絕美,莞爾一笑時如春華萬千,明月入懷,薛追看的傻了,愣愣的笑:“我不會忘記的……”

第二天周靖將威寧候府內諸事安排妥當,照舊歸寧去勸說小妹。

大抵是昨晚睡得晚了,周萱這時候將將起身,膚色玉白,發委於地,穿了外衣坐在梳妝鏡前,懶懶的梳頭。

周靖打發仆婢們退下,接了象牙梳到手,動作輕柔,替幼妹梳頭:“真的想清楚了?有些選擇一旦做出,就不能回頭了。”

周萱雙手捧臉,注視著鏡中的自己,也注視著身後周靖,笑盈盈的問:“二姐姐,你又有沒有後悔過呢?”

周靖微怔:“我?後悔?”

“後悔嫁給二姐夫呀!”

周萱在姐姐麵前,仿佛仍舊是小時候那樣,將腳下木屐踢掉,閒閒的晃著兩隻腳,語氣中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殘忍:“平心而論,二姐夫的相貌倒是不錯,但也隻是個花架子而已,他父親老威寧候府威名,卻未能承繼半分。這些年明麵上隨軍征戰,可哪一次做的不是後勤和軍糧轉運之事?他就是個廢物點心,根本不敢上陣殺敵,錯非姐姐替他操持,收攏人心,威寧候府的聲名早就墜了。”

這席話要是叫威寧候聽見,怕是能當場哭出來。

周靖反倒笑了:“沒嫁給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個什麼人,想當侯府主母,拿到威寧候在軍中經營多年的人脈和勢力,就必得嫁過去才行,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沒道理我既想奪老威寧候的人脈和勢力,還指望自己男人淵渟嶽峙,有大將之風,他要真是撐得起來,那還有我的事嗎?”

周萱咯咯笑了起來:“那天我進宮去見大姐姐,她也問我了,說若是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也反問她,皇太子無明君之像,守成也便罷了,卻絕不會是銳意進取之君,大姐姐英才天授,委身於他,豈不是辜負了?”

周靖手扶住幼妹肩頭,忍不住微笑起來:“大姐姐是怎麼說的?”

周萱將手覆蓋在肩頭姐姐手背上輕輕一拍,複又將手收回,語調輕鬆:“大姐姐說有失必有得,且看自個兒怎麼權衡了。”

周靖似是唏噓,似是發笑:“明白了。”

“二姐姐,咱們姐妹三個是在娘的靈位前發過誓的,非要闖出一番天地來,叫天下男子知道何為巾幗不讓須眉不可!”

周萱臉上笑容慢慢淡去,神情中呈現出一種這個年歲不應當有的冷凝與執著:“娘還在的時候,多少人在我們姐妹仨麵前嚼耳根子,就因為娘沒能生個兒子,又不主動給爹納妾,他們說娘悍妒不遜,絕了周家的後,又說女兒生的再多也沒用,早晚都是彆人家的,可女兒怎麼了,女兒就不是爹生娘養的嗎?憑什麼隻有女兒就是絕了後呢?女兒不是人嗎?就算是為了娘,我們也得爭這口氣!”

她冷冷注視著鏡子裡的自己,鏡中人也同樣冷冷凝視著她。

半晌過去,周萱轉過身去,麵對著姐姐周靖:“為了周家,也為了我們姐妹三人當年許下的宏願,大姐姐能毅然決定嫁入東宮,再親手摧毀東宮,分化天家父子的權柄,二姐姐也嫁去了威寧候府,同一個懦弱無能的男人度日,我當然也可以嫁給薛追。前九十九步都走了,難道還差這最後一步嗎?”

周靖沒有說話,隻伸臂過去,無聲的抱住了幼妹。

周萱依偎在姐姐懷裡,聲音壓低,又輕又柔,仍舊桀驁難掩:“陛下之所以隱忍周家多年,不就是因為爹爹沒有兒息,隻有我們三個女兒嗎?可是誰又說過,九五之位隻能讓男人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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