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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大軍抵達京師城外之後, 皇帝親自率領百官來迎,仿佛從前在朝中觀望、漠視太尉及周家滿門遭受攻訐的不是他一樣。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愛卿此去建如此大功,真真是國朝柱石、朕之臂膀!”
一側早有人置酒以待, 皇帝親自斟滿, 舉杯相敬:“為此次大勝, 也為你我二十幾年來的君臣相得, 務必滿飲此杯!”
劉徹眼眶微微發紅,嘴唇因為激動而輕輕顫抖:“得遇明君,臣唯有以死相報, 豈敢惜身!”
君臣二人你來我往的進行了一番商業互吹,又對這段持續了二十多年的塑料君臣情進行了一定的藝術渲染,最後皆是涕下,麵有觸動, 一道還宮行宴。
皇帝已經決定為周定方封王,如今仍且遲疑,無非是暫時還不確定到底該給個什麼封號。
他這個人大事上糊塗,但小事上還是很精明的, 既然已經決定施恩,那就務必要讓人感恩戴德,前腳給了恩賜後腳就擺臉子, 這王爵不僅起不到應有的作用,反倒會進一步催化周定方的野心。
宮宴之上, 皇帝微笑著將這消息公布下去,劉徹自然離席謝恩,百官山呼萬歲, 又紛紛向太尉舉杯恭賀。
連皇太子也分外禮敬,舉杯起身,待之以晚輩禮節:“您此去日久,太子妃和太孫牽掛不已,晚些時候您得了空,務必得親自來見一見,他們才能真正放心……”
劉徹欣然應允。
威寧候再三壯了膽氣,想著等嶽父大人視線投過來之後便主動問好致歉,哪知道伸著脖子等了半天,對方卻連一個眼神都吝嗇於給予。
這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一股惶恐油然而生,威寧候愈發不安起來。
因為是少有的大勝,皇帝又有意給周家臉麵,這宮宴便分外盛大,持續了一整個白天之後,直到月上中天方才散去。
周定方已經確定會被封王,同行的諸多心腹將領同樣有所加封,也有眼尖的人在封賞名單的最後幾頁發現了薛追的名字——
當日薛追同周家部舊一道奔赴西涼邊境,想要救周三小姐的父親於水火之中,然而這所謂的下落不明不過是太尉蓄意所為,薛追注定了會無功而返。
隻是他的運氣實在夠好,陰差陽錯之下遇見了幾個掉隊的西涼騎兵,悄悄墜在後邊跟上去,一舉殲滅了一支中型騎兵部隊,小有功勳。
他畢竟是周三小姐的心上人,身邊又有周家的故舊親朋在,戰事進行到最後收尾階段時,終於順利見到了周定方。
周定方很欣賞他:“敢單槍匹馬的(跟周家人一起)來西涼戰場尋我,倒是有些膽色,可見萱兒並未所托非人;機緣巧合遇見幾名(我安排的)掉隊騎兵,可見運氣不壞;又能指揮得當,(在我的人的配合下)一舉將那群西涼騎兵殲滅,是個可造之材!”
薛追自從與周三小姐相戀之後,前前後後不知聽了多少冷言冷語,幾乎可以說沒有一人對他們的感情持肯定態度。
有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有說他怎麼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還有人說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總而言之,沒有一個人肯定過他。
周三小姐是天上仙娥,出身尊貴、容貌絕麗,就像是一塊無暇美玉,而他薛追就是粘在美玉上的一攤蒼蠅屎。
薛追雖然出身貧寒,甚至曾經以乞討為生,但自尊心並不比任何人弱,反而更強,進入軍帳之前他甚至於做好了被嗬斥出去的準備,哪裡想得到周太尉居然如此和顏悅色,又如此賞識於他?
一股熱流自心頭湧出,薛追七尺男兒,心緒百轉之下,竟紅了眼眶,二話不說便悶頭跪下,道了一聲太尉,便哽咽不語。
雖說劉徹的安排起了作用,但到底薛追也是建了功勳,此次大軍回朝,薛追的名字也被報了上去,按製被授予一個六品武官的官位。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太尉默許了薛追跟周三小姐的事情。
全京城都在妒忌薛追。
“一個臭要飯的,居然也能娶太尉家的小姐!那可是皇太子妃跟威寧候夫人的胞妹、周家的嫡出小姐啊!”
“真是走了狗屎運,周三小姐是絕世美人,姓薛的也授了官,雖說隻是六品,長安地界上隨隨便便扔個磚頭都能砸到幾個,但若是太尉有意提攜,飛黃騰達還不是近在眼前?什麼好事都叫他碰上了!”
薛追更是感念不已,一直在周家門前等待,等宮宴結束、劉徹還家,忙不迭近前致禮:“多謝大人為小子籌謀……”
劉徹笑著搖頭:“你應得的,何必稱謝?”
薛追又遲疑著開口:“再有,便是我與令媛……”
劉徹仿佛沒有聽清楚似的:“你與什麼?”
薛追嘴唇動了幾下,自慚形穢,漲紅了臉,搖頭道:“沒什麼沒什麼!”
他有心出口去提自己與周三小姐的婚事,然而此時自己不過是個六品武官,不加上周三小姐的心上人這個後綴,外人眼裡怕連周家的門房都不如,要錢沒錢,要房沒房,他自己寄住在軍營之中,吃穿嚼用都有軍中補貼,可成婚之後呢?
總不能叫周三小姐也一起住軍營吧?
他一個月的俸祿看起來倒不是很少,但要想在長安這種寸土寸金的地界上買座體麵府邸,怕不是得從盤古開天辟地就當打工人才行。
周家當然有錢,隨隨便便就能甩幾十張地契過去,周三小姐的嫁妝怕也是一個天文數字,但薛追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受嗟來之食。
……不太對,要過飯的人沒資格這麼說吧。
薛追忽然想到這一點,心裡更難過了。
他到底也沒敢把這事兒說出口,隻盼著哪裡再有戰亂,自己領軍前去,建功立業,加官進爵,風風光光的迎娶萱兒過門!
薛追悄悄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劉徹等了半晌,見他沒再說彆的,也覺得有些欣慰:“他沒說自己雖然沒房沒錢沒馬沒家,隻有一顆愛我女兒的心,也沒厚顏無恥商量成婚的事情,可見還是有點羞恥心,想正經做個人的。”
嬴政眉頭皺著,嫌惡不已:“那還去要飯!”
高祖迷惑不已:“雖然薛家父子都有一身不俗的武藝,都有不俗的軍事韜略,但是從劇情開始一直到現在二十多年過去了,父子倆愣是一個從軍的都沒有,哪怕是謀求著做個小吏也好,但愣是沒一個動彈的,我有本事,但是我不想用,我就想要飯,要飯使我快樂,嘿!”
李世民嗤笑出聲:“四肢健全,做什麼不行,非得受嗟來之食,無恥之尤!”
朱元璋:“……”
朱棣抄著手站在他旁邊,小聲問:“爹,咱們是該大聲反駁他們,還是應該默不作聲,當做跟我們沒有關係?”
朱元璋:“……”
朱元璋一巴掌拍在這倒黴兒子腦袋上,再一轉頭,惱怒不已:“你們罵他歸罵他,說話都給我小心點,劈竹子不要帶到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