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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這些當然都不是最要緊的,重點就是幾位能做主的全都不走了,鏢師是乾嘛的?保護人家的,雇主不走了保鏢要走,你上哪兒去?
周五太太出了那麼多錢,錢是白給的?
所以說,就算少爺小姐非要作死,他們都得照看著,彆說這還有說法呢。隻不過這個說法實在不方便對彆人說起,彆人聽了隻會感覺你在逗我,還會尋思你是瘋了還是在觸我黴頭?
出門在外有忌諱的,哪能把趕著去投胎這種話掛嘴邊說?
鏢頭就是懂太多,以至於他不是很想細說,恐怕兩個大胡子聽了當場臉綠。他不說,來聽熱鬨的姚六說了:“來我給你們指指,我們這位戚姑娘,江湖人稱明燈居士,能掐會算,她剛才說今天已走夠數,不要繼續,我們今晚就在這裡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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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你說什麼東西?好端端的就走夠數了,才大中午在這兒停著,一下午都不走?晚上還歇這兒?”
兩個大胡子同時窒息,感覺一口氣要提不上,這是什麼腦癱決策?
“你們不熟路吧?再往前兩個時辰就有個縣城。”
姚六嗤笑一聲:“這話說的,我就是再不熟路也知道,任憑你到哪兒往前趕趕都能碰著個歇腳地,哪能幾個時辰下去都荒無人煙呢。”
大胡子們:……
那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說啊?!
要歇腳你們倒是去縣城啊,這地方有那麼舒坦?
看前來問詢的兩人已經懷疑人生了,不敢相信這是有鏢師護送的車隊,決定居然如此草率,也太任性太離譜。
然而人隻能管好自己,哪有那麼容易乾預彆人?
兩個大胡子哪怕再如何看不懂,還是建議他們走起來,彆停在這兒。再怎麼人多意外都說不好的,真出了事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到那時不好辦。
通常來說南來北往的都會合計好,清早出發時就想著這天要趕多少路晚上歇哪兒,基本上會經過這裡的,最遲半下午,越往後人就越少,等天黑估計就見不著彆人了。
再怎麼著急也沒幾個趕夜路的。
這時候路況實在不好,哪怕商道也就那樣,能用來照明的火把燈籠能照亮的範圍都有限,與其晚上去趕那段路還不如好好休息,睡足了天一亮就走。
不管怎麼看,停這兒都不明智。
兩個大胡子試圖勸他們改正錯誤,失敗。
長順鏢局這鏢頭還是禁不住良心拷問,反過來建議他們也彆走了:“戚姑娘的話還是得聽一下……”
話音方落,大胡子麻溜拱手:“挺急的我們,耽誤不得了,兄台告辭。”
長順鏢局啊,那可是禹州當地的鏢局,聽說過不少有關戚敏的事。現在鏢頭就完全接受了戚敏說趕路等於趕著投胎,看這些家夥這麼著急要去投胎,那不得多勸幾句?
心是好的,可沒屁用。
明燈居士顯然還是不夠有名,至少外地人就不太知道,故騎馬的大胡子看鏢頭還想說點啥趕緊溜了,溜得飛快,不想受他腦殘言論汙染。
見著這一幕,戚敏忍不住了,噗哧笑起來。
剛才一直沒吭聲,就著坐墊坐在一旁青石上手捧熱茶的某病秧子少爺問:“我們走不得,他們如何?”
戚敏就坐在旁邊點的石頭上,墊著比周鶴延還要軟和的墊子,手上同樣捧著茶碗一隻,正由著熱乎乎的水汽裹著茶香蒸騰到自己臉上,暖和得直眯眼。被周鶴延問起才可愛的偏了下頭:“比我們還嚴重吧,他們人少,東西多。”
“什麼意思?”
這句可不是周鶴延問的,周鶴延聽到戚敏說的那句就已經明白了。
和人數和攜帶東西多少相關的話,總不可能是什麼意外,人禍吧,繼續往前走要遭人禍。
什麼人禍?
亡命之徒、劫道的。
這種可是有心算無心,人家選好位置做足準備要乾一票,彆說有十八鏢師,就算二十八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總會留下幾個。
鏢頭剛才想追那兩個大胡子,走得就稍微遠些,但也聽見了。
他同樣讀出戚敏話裡的意思,牽了馬就要追上去。這時候姚六也品出味兒了,隨後就要攔人:“喂我說你!不要多管閒事!惹了麻煩耽誤了小爺的大事你賠不起!”
“你有沒有心啊,這是人命關天的時候。”
“人命關天?你怎麼證實?就憑你空口斷言?你跑去說這說那回頭他們真出事了反咬我們一口說我們提前就知道,很不對勁,你上衙門解釋去?咱要是讓衙門扣下,拖著回不了京,貴人那邊你去頂著?”
“那也不能眼睜睜看著……”
兩人一個不忍心,一個不想因為多管閒事在這邊耽誤更久,意見相左便都看向戚敏。
戚敏對周鶴延眨眨眼:“十一少覺得呢?”
“我覺得大概攔不住,但可以試試。”
姚六瞪他:“你怎麼也……?”
周鶴延平心靜氣說:“不走這遭良心上過不去,將來一直得想著。再者其實也不會惹出什麼事,我們這邊,你貴為京城姚府的公子,我雖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身份,家裡還算富裕,哪可能摻和進那種是非?”
也有道理,可是姚六不聽他說,姚六看向戚敏。
戚敏擺擺手:“就這麼回事,想勸就去勸,我也覺得你勸不住是真的。”
鏢頭顧不上細問,生怕落下太多,趕緊追上去了。周鶴延問戚敏剛才看到什麼?戚敏告訴他:“剛那兩個行走江湖見多了騙子,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們打從心裡不信我這個。加上那批貨要得急,他們時間不富裕。”
之前老嫌走得慢的姚六現在又有話說了,人撇撇嘴:“貨重要還是人重要?急急急,趕著投胎去!”
戚敏深深看他一眼。
他也回看過來:“咋?咋這麼看我?”
“……你這樣要挨打的,這個話我說那是提醒你們,是拯救大家於水火中,是善舉,平安過去之後你們全要謝謝我。你說是啥?咒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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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鏢頭已經追上剛才過去的,他著急想讓人停下,彆走了,不要為了這半天的腳程付出慘痛代價。
剛才聊得還算可以的大胡子臉色已經不太好。
跑江湖的忌諱多,被人觸這種黴頭會高興才怪。
長順鏢局的鏢頭又說他們護送的是禹州名門周家少爺,還有知府夫人的兄弟,這兩位都選擇不繼續走就在荒野夜宿一晚了,事情還不嚴重?
鏢頭覺得這樣總該勸得住人了,他都抬出了姚六公子以及十一少。
萬萬沒想到,人隻是冷淡表示知道了,扭頭又繼續走。
這種態度,隻能說完全不信,不信知府夫人的兄弟和周家少爺那邊會上趕著做這種事,人家什麼身份的人?
還有,要真有這回事剛才怎麼不說?等人走過了又追上來。
從頭到尾這就透出一股離譜氣息,很像在算計什麼,沒成功,趕緊合計一番卷土重來。總之他們非但不相信反倒懷疑鏢頭彆有用心,不僅沒停下來,趕路的速度還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