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心遠的話一語中的。
段程望坐在沙發上, 他垂下眼, 緩慢地優雅地一點點攏起他的裙擺,愛惜極了,他又把手臂上的蕾絲手套整理好,抬手捋了一下鬢角, 這才抬起了頭。
段程望說:“是的, 我破產了。”
在段程望的卷宗中明確寫明:段小花奢侈虛榮, 花錢大手大腳, 常年混跡在貴族社交圈, 時常衝動消費, 導致入不敷出, 在不久前已經虧空了所有的財產。
而威廉繼承了老公爵的全部遺產, 可以說是方圓百裡最有錢的男人了, 並且未婚。
所以由此可得, 段程望來古堡的理由顯而易見。
高朗問:“原來你是想嫁給我們家威廉,當這個古堡的女主人啊?”
段程望搖搖頭,說:“曾經有過。”
陶心遠不明白, “曾經?”
段程望說:“我父親和老公爵交情頗深, 所以我和威廉幼年時期就認識。威廉個性古怪,他雖然人很好,但孩子們都和他玩不來,所以我們兩人之間並沒有太深厚的情誼。”
陶心遠又問:“你是什麼時候放棄嫁給他的打算的?”
段程望笑了笑,說:“威廉是個善良的人,所以才會收留落魄的曲作家, 同樣,他在得知我的境遇之後,也向我拋出了橄欖枝,邀請我來古堡小住一段時間。”
段程望是懷著背水一戰的心情搬進來的,他已經走投無路了,貧窮像一把尖銳的匕首,一點點淩遲著他的魅力,貧窮對他來說比美人遲暮還要可怕。
但很快,段程望就放棄了嫁給威廉從而重新開始富足生活的打算。
因為威廉他……並不喜歡女人。
威廉似乎也不那麼喜歡男人,隻是和他那個詩人好友不清不楚。
這讓段程望覺得挫敗極了,他一生周旋於各色的男人之間,他的美麗就是資本,讓他無往不勝。
但他所有的驕傲在威廉麵前都如同空氣一樣,威廉仿佛根本就看不見他,隻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提供給他一定的幫助,讓他暫時度過難關。
段程望果斷地不再考慮嫁給威廉這條路,他憋著最後一口傲氣,他是窮了,但也沒有窮到失去尊嚴的地步。
段程望說完自己的故事線,忽然鬆了口氣,畢竟做壞人也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
可喬原卻倏地睜大了眼睛,他悲憤又不可置信地看著段程望:“你說什麼?!是你想和威廉搞在一起?!而我喜歡的應該是威廉?!”
段程望挑眉看他,說道:“很明顯啊。”
“段程望,你早就知道了!”喬原咬著牙,脫口就說:“那你昨晚乾嘛還逼我給你念情詩?我就覺得那些不可能是寫給你的……我……”
伊代皓白仿佛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他捂著嘴,眼睛在段程望和喬原之間轉來轉去。
段程望掀起眼皮,沒什麼情緒地掃了喬原一眼,喬原這副惱羞成怒的模樣似乎取悅到了他一樣,他緩緩勾起一邊嘴角。
段程望說:“是你自己傻,怪我嗎?”
段程望話音還沒徹底落下,喬原已經被激怒了,憤怒壓過了他心裡的慫勁兒,他揮舞著拳頭,也不管前輩不前輩鏡頭不鏡頭,就想先報仇泄憤再說。
伊代皓白立馬攔住喬原,場麵一度失控。
吳明鐸穩如泰山,他笑了笑,手指輕輕叩著沙發扶手,說道:“彆鬨了,安靜一點。”
接著吳明鐸又把目光轉向段程望,問道:“阿望,所以那瓶‘死翹翹’是你買的?”
段程望說:“是我。”
吳明鐸從早先就十分執著於“死翹翹”的下落,他追問道:“藥在哪裡?”
段程望無奈地聳了下肩膀,他攤攤手,說道:“我不知道,我通過電話購物的向醫藥公司購買了‘死翹翹’,但我並沒有收到。”
這次輪到高朗驚訝了,他原先以為又多了一瓶“死翹翹”,而他手裡還藏著一瓶,這樣就可以真假障眼,把劇情弄得更加撲朔迷離。
可段程望卻說他那裡沒有。
高朗訝異地張大嘴,問道:“你沒有收到?!”
段程望點點頭,說:“是的,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收到包裹。”
吳明鐸問:“那藥究竟在誰那裡?”
這時大家的關注點都被行蹤未卜的“死翹翹”所吸引,隻有陶心遠看著地麵有些恍惚,眉頭蹙成了一座有些發愁的小山尖。
當證據接連出現,但對挖掘真相並沒有實質性的推進作用時,反而會成為乾擾。
陶心遠隱約覺得不對勁兒,但這隻是一種感覺,不能算數。
他微微閉上眼,隻有證據是不夠的,當所有事實擺在一起,需要想象一種思維方式。
從凶手的角度去出發,他買了藥,他想要殺人,他希望這場宴會是個無人生還的死局。
那麼為什麼?凶手為什麼要這麼做?
人永遠是故事的起點和核心,所有的思考都該從人的本源出發。
如果站在凶手的角度無法順利推理出動機,那麼即使找到再多的線索都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