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期17(1 / 2)

警報聲蜂鳴一般環繞在古堡周圍, 持續了將近有三分鐘的時間才停了下來。

伊代皓白還騎跨在麗薩的背上, 他半俯下|身子,抱著麗薩的脖子有些發愣。

高朗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刺激到了,手裡拿著還在噴水的水管,傻兮兮地呆愣在原地。

段程望乾了什麼?

段程望怎麼會莫名其妙就被淘汰了呢?

伊代皓白覺得他已經把能囑咐的都跟自己這位隊友囑咐過了, 怎麼還會觸發到淘汰機製呢?

屋子裡唯一和段程望在一起的隻有喬原, 喬原顯然沒那個“殺人”的智商, 究竟發生了什麼?

實在讓人想不通。

同時伊代皓白還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玩這種劇本推理的殺人遊戲, 最怕的不是神隊友, 而是像段程望這種一不小心就踩雷的豬隊友。

其實伊代皓白從一開始就心儀陶心遠, 他一直想跟陶心遠組隊來著。

陶心遠的邏輯推理能力遠在他之上, 尤其第一期在大巴上揪出高朗的鑰匙, 第二期秒解密碼鎖, 如果他們能做搭檔,那必然是所向披靡的。

可是劇情設定就是這樣,更改不了, 他這個未經人事的曲作家注定拜倒在交際花的石榴裙下, 伊代皓白隻能選擇接受。

而現在,隊友已經陣亡,他不得不開始單打獨鬥的征程,光是想想都覺得悲壯,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蒼涼感。

伊代皓白把臉埋在麗薩濕|漉|漉的毛發間,有些失落地歎了口氣。

然而下一秒, 他視線不經意地落在自己的手腕上時,整個人都怔住了。

麗薩是長毛犬,毛發被打濕後變得一縷一縷的,他手臂從背後環在麗薩的脖子上,手腕上的手表自然而然被麗薩的毛給遮住了,隻漏出來了表盤的一小部分。

——有個數字發生了變化!

伊代皓白慢慢扭過頭,他小心地打量著高朗的表情。

高朗還在發傻,半張著嘴看著古堡的方向,一隻手拎著水管,水流嘩啦啦澆在他的腳上,另一手沾滿了寵物香波的泡沫。

樸實的好管家受到了極大的衝擊,看樣子短時間內是緩不過來神的。

伊代皓白抿著嘴,身子又往下趴了一點,幾乎是完全壓在了麗薩的身上。

麗薩是成年犬種了,承受伊代皓白這種模特體重還是沒有問題的。

她當伊代皓白在和自己玩鬨,四肢一蜷,直接癱在了草坪上,甩甩濕了水的腦袋,拿鼻頭去碰伊代皓白的臉。

伊代皓白輕手輕腳地撥開麗薩的毛,完整的表盤一點點顯露了出來。

……2!

……0!

……0!

圓形的電子表盤,二十四小時製的時間,底下有還一行極小的數字,在宣布段程望被淘汰的時候,突然發生了變化。

“100”變成了……“200”!

伊代皓白瞳孔猛地一縮,他手指緊緊攥成拳,逼迫自己鎮靜下來。

剛才隨著警報的嗡鳴聲,從古堡裡一共還傳來了三句話。

“玩家段程望觸發淘汰機製。”

“失去財產繼承資格。”

“遊戲繼續。”

伊代皓白倒吸一口涼氣,胸口急促地起伏著,他抱緊了麗薩,才沒讓自己的慌張顯露出來。

果然!陶心遠猜對了!

這個數字不代表電量,也不代表玩家的生命值,它所指示的意義就是每個人可以從威廉那裡分得的財產份額。

威廉在宴會開始前就做了財產公證,他把古堡留給第二順位繼承人小少爺,然後把其他的財產均等分,每一位前來參加他四十三歲生日宴會的朋友都能獲得其中一份。

所以在節目組分發給他們的手表上,每一個人最下麵的示數都是100。

而現在,段程望這個遊戲黑洞,也不知道觸發了什麼規則,總之被淘汰了。

伊代皓白作為他的同夥,順理成章地繼承了他的那一部分財產。

不出意外的話,此時此刻,段程望的手表示數應該驟降為0。

這樣才符合遊戲的邏輯。

伊代皓白不由地啃起指甲來,他垂下腦袋,睜大眼睛盯著自己的手表,腦子飛速旋轉起來。

按照現在他和段程望給大家的印象,他們兩人之間應該沒有任何的交集,他一時還不會成為懷疑對象,目前還是安全的。

他是被威廉接濟之後,住進古堡裡的落魄曲作家,他深居簡出,與世無爭,每天所做的不過就是潛心鑽研他的歌劇創作。

而他和交際花段程望在劇情線上唯一的聯係,就是他陰差陽錯地取走了段程望的包裹。

可是這並不會成為他的把柄。

他這位傻白甜曲作家,哪裡會有殺人的念頭,不過就是根據強效除草劑的說明書,把一整瓶的“死翹翹”倒在了古堡後麵的小花園裡,讓那堆恣意生長的雜草斷子絕孫罷了。

古堡的命案,和他曲作家伊代皓白有什麼關係?

所以,為了安全起見,他的手表一定不能被人發現。

“200”這個數字簡直就像自白書一樣,恨不得昭告全天下的人,快來看,我是伊代皓黑,我是交際花段程望的同夥,我們倆聯手要乾掉大家呢。

這不行。

伊代皓白堅決地搖搖頭,他既然已經拿了凶手牌,就要消滅一切有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證據。

披上羊皮,戴上他天真無害的麵具,然後躲進羊群裡。

捕獵者要有耐心,等圓月亮爬上樹梢,等每一隻羊羔都放鬆警惕,才是他露出獠牙,一網打儘的好時機。

伊代皓白伸手捂住表盤,緩緩站起身來,他看著毫無防備的高朗,歪著頭笑了一下。

高朗仍然驚魂未定,他抬手哆哆嗦嗦地指著古堡,對伊代皓白說:“伊代,我好慌啊,段哥不會已經嗝屁了吧。”

高朗的病患對象雖然都是些貓貓狗狗,但他好歹也是個拿慣了手術刀,見慣了生死無常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膽子還沒有芝麻大。

高朗從一開始就對這個遊戲感到驚慌,唯一一次雄起還是自以為是**oss的時候,可以最後又被現實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讓他不得不遵從本心做回自己。

在高朗看來,古堡、毒藥、命案、無人生還,這就是個標標準準的恐怖片現場,而幾分鐘前又有死神索命一般的提示音,宣告段程望被淘汰的消息。

他下意識地就覺得,完了。

真的完蛋了。

段哥也不知道是被鋸了頭,還是被剖了腹,反正所有恐怖片的血腥場麵如同走馬燈一般在高朗腦海裡過了一遍,每一張淒慘的畫麵,都被替換上了段程望的臉。

高朗說著就想找個支撐,他也顧不得手上還有泡沫,扔掉水管就躥到伊代皓白的旁邊,抓著伊代皓白的胳膊不肯鬆手。

高朗說:“伊代,怎麼辦,我都不敢進去了。”

伊代皓白鬆開一直捂著手表的手,順勢抓住了高朗的手腕。

他低頭看了一眼,沒錯,高朗手表上的示數依然是“100”。

伊代皓白和高朗並肩站著,他微微側過臉看著高朗,高挺的鼻梁成了一道分界線,掩在另一側的半張臉顯得有些邪氣。

隻破壞他自己的手表並不是萬全之策,他需要拉一個人下水,製造煙|霧|彈,才能更好地把自己隱藏起來。

伊代皓白眨眨眼,微微嘟起嘴。

他說:“高朗哥哥,你拉著我的手,好嗎?”

伊代皓白聲音又輕又軟,孩子也被嚇壞了。

他身上還濕著,衣服包裹著少年修長的身材,發絲貼在臉頰上,打了個顫,像是無辜的小動物一樣。

饒是害怕極了的高朗,也無端生出一種保護欲,唾罵自己這麼大的人了,還要躲在伊代弟弟的後麵。

高朗強迫自己壯起膽子,他一手握住伊代的手指,另一手攬著伊代的後背,說道:“沒事兒,彆怕,你朗媽,呸,朗哥在這兒呢。”

伊代皓白垂下眼,點點頭,不動聲色地勾了下嘴角。

他們身後就是給麗薩準備的澡盆,澡盆很大,裡麵已經盛滿了水,高度到成年男性的小腿。

伊代皓白腳下用力,幾乎是用儘全身力氣故意往盆裡坐。

高朗感覺到伊代皓白猛地往後退了一步,連帶他腳下一滑,也站不穩了。

在跌落下去的瞬間,伊代反握住高朗的手腕,他的左手壓在高朗的手表上,兩塊同款式的手表撞擊在一起,發出“當”地一聲脆響。

伊代皓白翻了個身,麵朝下趴在高朗身上,讓高朗仰麵徑直砸進了澡盆裡。

落水的姿勢十分狼狽,如同菲律賓選手在參加跳水比賽。

“嘰——嘎——”

原本拿來給麗薩玩的小黃鴨,被高朗殘忍地壓在了屁股底下,發出了悲慘地哀嚎。

水花四濺,好似磨砂質地的幕布一般環繞在他們四周,圍起了一個透明結界。

伊代皓白還不肯鬆手,攥著高朗的手腕死死按在水裡。

高朗被濺起的水嗆到,水裡還殘留著寵物香波的味道,他們兩人頭上臉上都是水,看起來好笑極了。

高朗抽不回手,隻能閉著眼甩掉臉上的水,他一邊咳嗽一邊說:“咳……咳咳……伊代,你起來一點,你快把我壓死了。”

伊代皓白抿著嘴,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透出一種不符合他年齡的嚴肅感。

太陽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落了下來,像害羞的孩子一樣,藏在山腰處,隻隱隱約約露出來半張臉龐。

陽光的溫度降下來,染上些淩霄花的色調,從金黃色變成橘黃色,透露著一股淡淡的冷清。

這樣的光線斜斜照過來,顯得澡盆裡的水都不再是透明的,水麵上的波紋還在震蕩,像是要把那些突然加進來的橙色調給暈開,一圈一圈地擴散到邊緣去。

風拂過,水下的一切都仿佛在晃動。

伊代皓白低著頭,認真盯著他和高朗的表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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