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澤很隨意地問道:“0811嗎?”
陶心遠驚訝極了,“你知道我生日?”
“下周日麼。”南澤說著把卡推回去,“收起來吧,讓你攢著就先攢著。”
陶心遠“哦”了一聲,乖乖把卡收起來。
正在這時,剛才的服務生端著上餐盤走了過來,上麵除了兩杯咖啡外,還有一遝漂亮的信紙和一支筆。
服務生說:“這是之前一個同事留下的,一直沒用過。”
陶心遠點頭致謝,“謝謝。”
服務生情緒平複了很多,不再打擾他們,送完該送的東西後便離開了。
南澤問:“要寫什麼?”
陶心遠說:“我想先把那封信默寫出來。”
南澤饒有興致在一旁看著,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說道:“那寫吧。”
陶心遠把信紙攤開放在桌麵上,他握著筆,筆尖已經洇開一小團墨,他還沒開始寫第一個字。
他的字體在男生中算是清秀的了,又正又圓,一筆一劃都不出格,羅列在一起像一排精致的米粒,是閱卷老師們最喜歡的那種風格。
但在南澤麵前,就顯得有些太孩子氣了。
如同公開處刑一般,他不太好意思。
南澤問:“背不出來?”
陶心遠搖搖頭,把筆塞到南澤手裡,說道:“我背,你寫,行嗎?”他又開始給自己瞎編理由,“我,我我,主要是我好多字不會寫,威廉兩個字我就寫不對,太浪費時間了。”
幸好這番話是私下說的,如果是在節目中被鏡頭捕捉到,恐怕P大招生辦要費勁公關一番了,澄清個彆學生行為與學校無關,P大整體人文素質均在文盲陶心遠之上。
南澤微微偏了下頭,倒也沒拒絕,左手按在了信紙最上角,右手把紙捋順。
陶心遠一邊背一邊看南澤寫,等南澤寫完整首詩後,他已經不知不覺地從人家對麵湊到了人家身邊。
南澤扭頭看著突然靠過來的陶心遠,沒說話。
陶心遠整理出來的故事的脈絡是:威廉決意要在朋友們的歡聲笑語中死去,便私下拜托南學者買了“死翹翹”;喬詩人愛慕威廉,深知威廉的抗藥性和一心求死的打算,便偷偷將毒藥“死翹翹”和安眠藥“睡得香”掉了包;高管家與威廉從小一起長大,情感深厚,無意發現主人抽屜裡的“死翹翹”藥瓶,便不動聲色地把藥藏了起來;而小少爺對先前的事情一無所知,潛入哥哥威廉的房間,拿走裝著毒藥的安眠藥瓶,並陰差陽錯地下在了晚宴要用的紅酒裡。
暴雨困住的古堡,歡聲笑語的生日宴,可在一夜之間,赴宴的七人均離奇死亡。
這麼看下來,高朗卻是最清白的,對於這場命案,無論是直接原因還是間接原因,都與他無關。
同時還有一條故事線,關於交際花段程望和曲作家伊代皓白。
交際花另外購買了一瓶“死翹翹”,曲作家自爆說自己將它倒在了後花園裡。
在段程望和喬原逐一被淘汰後,無規律變化的數字,讓陶心遠把最大的嫌疑投給了伊代皓白。
陶心遠說:“如果我沒猜錯,伊代就是段程望的同夥,段程望莫名消失的那100分,就在伊代手上。”
南澤換了個姿勢,側過來麵對著陶心遠,聽他繼續說下去。
咖啡店的裝潢采用了固定的布藝沙發,坐上去柔軟舒適,隻是和桌子有些距離,閒談時候並不影響,但若要趴在上麵研究些東西,就覺得有些不得勁。
陶心遠索性蹲下去,蹲在沙發和桌子之間的空隙上,然後下巴擱在桌麵上,把信的內容一行一行地指給南澤看。
他說:“其實是我把這首詩想複雜了,一共分了五個段落,但實際上有針對性的隻有四段,就是前四段。”
拋開高朗不談,吳明鐸,喬原,段程望和伊代皓白,他和南澤,一共四股勢力,信裡四個段落,恰好一一對應。
陶心遠說:“根據段程望和喬原的淘汰時機,很明顯,第二段講的是喬原——‘我常常坐在火爐旁/麗薩陪我打盹’,第三段講的是段程望——‘你對我一向抱有無限的寬容’,那麼第三段裡一定還隱藏著伊代的淘汰機製,和酒杯有關。”
他繼續說:“就剩下第一段和第四段,還有我們和吳sir,我憑感覺猜測一下,吳sir是第一段,——‘時光同我垂垂老矣/財富和名利再也取悅不了我分毫/我隻想送些東西給你,我的朋友’”
陶心遠一邊講一邊比劃,整個人都是鮮活的樣子。
他眼底亮閃閃的,除了興奮,還有些蔫壞的情緒。
南澤注意到了,忽地一笑,卻問:“想玩兒?”
陶心遠點點頭,他說:“既然線索瞞不住了,我想在上麵做些手腳,引導他們猜錯。”
他說完猶豫了一下,急切地解釋道:“你之前跟我說這就是個遊戲,彆陷得太深,我現在這樣,戲裡戲外都在想這些事兒,要怎麼贏要怎麼做合格的凶手,是不是有點陷進去了?”
南澤目光晦暗,長久而靜默地落在陶心遠臉上。
事情的真相遠比南澤想象的殘酷,哪怕放縱地當一次凶手,恐怕也無法徹底抹平陶心遠心底的刻痕。
心理學中有一個“蘑菇效應”,講的就是那些得不到陽光的陰暗時刻,如同小蘑菇一樣,被雜草掩蓋,無人關注,隻有長到足夠高的時候才會享受到陽光的愛撫。
陶心遠至今還是一個小蘑菇,無法充分釋放並接納自己的恐懼,所以也無法徹底撫平那些傷口。
南澤看著陶心遠,輕輕搖了搖頭,“現在不會。”
陶心遠:“不會什麼?”
南澤說:“你不會陷進去的,放心。”
這已經不是一場遊戲了,是給你造的一場夢。
一場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