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儲藏室看到的不過冰山一角,隻是這隻巨獸的爪子尖,此刻落地窗正對著的才是巨獸的血盆大口。
灰藍色的齒輪錯綜複雜,由成百上千個的精密結構組合在一起,一條一米多寬的黑傳送帶包裹在機械外邊緣。
找不到開關鍵,機械是靜止的,如同一隻潛伏著的猛獸,虎視眈眈地望著落地窗內的人們,似乎在等他們主動投食。
機械中心一根懸杆,有成人小臂那麼長,一指粗,一頭懸空,一頭固定在小齒輪上,輕輕地晃了一下。
接著懸杆開始規律性地上下跳動,仿佛就是巨獸的心臟,顯得有些寂寞。
拉開窗簾後突然跳動的懸杆……
會是什麼?
陶心遠偏了下頭,眼尾掃到還抓著窗簾的伊代皓白,這把他的注意力從窗戶吸引了過去。
窗簾顯然剛掛上不久,嶄新乾淨,燈籠絨的布料摟在懷裡舒服極了,伊代皓白無知無覺地抱著窗簾,像是在玩躲貓貓一樣,把自己大半身體都掩藏在窗簾背後。
躲貓貓……
陶心遠忽如其來地眉心一跳,可怕的直覺讓他後背陡生一層冷汗。
這才不可能什麼心臟!
明明就是……巨獸猛然睜開的眼睛!
“小心!”陶心遠下意識地抓住南澤的手,一用力,把南澤護在身後,“又有機關開啟了!”
可惜他還是晚了一步。
在他驚呼出聲時,伊代皓白所站的那塊地板毫無征兆地割裂開來,地板和旁邊的兩麵牆組成一個牢固的三角區域,仿佛酒店門口的旋轉門一樣,瞬間就轉了過去。
“啊!救——”伊代皓白和他沒說出口的話一齊被堵在了牆後。
“旋轉門”的上方並沒有封口,窗簾成了伊代皓白和他們之間最後的關聯。
在空間旋轉的同時,窗簾也被越拽越緊,掛鉤崩斷了三四個,滑杆不堪重負搖搖欲墜。
然而在伊代皓白噤聲的下一秒,窗簾失去桎梏,忽地一下微微朝上一彈,左右晃了晃,便靜止下來,再也沒有動靜,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
好像不久之前緊緊拽著他的那個人徹底消失了一樣。
“伊代!伊代!”高朗一個箭步衝過去,瘋了一般地拍打著牆麵。
高朗急得眼眶都紅了,他咬緊了牙,腮幫子用力到鼓出來一塊,“伊代——”
喬原也急了,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和段程望一直牽著手,他一把甩開,也撲了過去。
“小弟!”喬原吼道,“你說句話啊!你還活著嗎?”
牆的另一頭,伊代皓白被兩位工作人員從後麵抱住了,嘴也一並捂住了。
節目組蔫壞,牟足了勁兒營造詭異氣氛,想儘辦法就是不讓他回應著急上頭的哥哥們。
他“嗚嗚”地掙紮著,又招來了一位。
是位相當溫柔的漂亮姐姐,手裡捧著早就準備好的水果托盤,叉子叉起一塊紅心火龍果,喂進伊代皓白的嘴裡。
漂亮姐姐笑眯眯地說:“聽話,彆吵,來,吃東西。”
伊代皓白聽話地安靜下來,吃完一口又相當自覺地張開嘴,等待下一波投喂。
漂亮姐姐逐漸放鬆警惕,一邊喂他一邊幫他擦嘴巴。
最後一口咽下去,漂亮姐姐笑容溫柔,正要誇他,就聽見他清了清嗓子,氣沉丹田地喊道,“彆——”
架不住漂亮姐姐比他反應快,頓時臉就黑了,抬手狠狠捏住了他的下巴,女人果然都不是好惹的。
“彆什麼?”漂亮姐姐明知故問。
彆……彆信節目組的邪,都是假的!
“嗚嗚啊嗚啊嗚哦哦。”伊代皓白被捏著下巴,口齒不清,但還是吹了一波彩虹屁。
漂亮姐姐站直身子,並不鬆手,和其他兩位工作人員一起帶他走進一旁的簡陋電梯裡。
電梯門關上,漂亮姐姐笑容隱去,鄭重地對伊代皓白宣布:“‘命運的挽歌已經響起’,1969年,作曲家伊代皓白死於威廉古堡,享年42歲。”
伊代皓白安靜下來,不再掙紮,他看著漂亮姐姐,不知為何突然就歎了口氣,有些沉重,像個是42歲曆經滄桑的男人。
漂亮姐姐走上前,輕輕抱了他一下,又說:“你的遊戲到此結束,歡迎回到真實世界,伊代。”
伊代皓白低聲道謝,打開電梯門,走下來,回到地麵的世界。
封翳一身純白的休閒裝,背光站在門口,雙手抱臂,顯然是在等第一個出來的人。
看到是伊代皓白,他微微一笑,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
伊代皓白沉默地看著封翳,這一瞬他的心情很奇怪,他形容不出來。
電梯門正在緩緩合上,他回頭望了一眼,像是瀕死之前的最後一眼,走馬觀花地過了一遍人生。
年少成名的天才作曲家,驕傲自負不與世俗同流合汙,中年落魄又得威廉賞識,搬進古堡遇到交際花,愛情讓作曲家迷失自我,為了愛人的笑容,把致命毒藥倒進了宴會的湯中。
他自以為是凶手,隱瞞著“井蓋”機關,小心翼翼地和陶心遠與吳明鐸過招,最後卻陰差陽錯徹底失敗,全員跌進密室副本。
密室這一路過關斬將,沒有手表,沒有財產,他們反倒真正變成了一個團隊,就像六十年前威廉古堡裡歡聲笑語的那七位好友。
伊代皓白問:“如果我沒碰那個機關會怎麼樣?你大費周章,豈不是白設計了?”
“不會的。”封翳笑著搖頭,不疾不徐地說:“彆不承認,真正的信任是從你們掉下去那一刻才開始的。”
伊代皓白訝異地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
封翳拍拍他的肩膀,說:“不來看直播嗎?我最驕傲的機關還沒登場呢。”
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抱歉,這幾天三次元事情有些多,這一更開始日更到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