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範老太,又被關進了禁閉室。
她都快要瘋了。
為什麼她就跟這個禁閉室過不去了?
為了出這個禁閉室,她交待。
結果一轉眼,她又進來了。
那她當初又乾嗎出去?
她快要瘋了。
早知道這樣,她提什麼明霞?
一想也是,人家是明霞的丈夫(她以為是顧長鳴),又怎麼可能任由她這樣中傷?
她真是以前氣鐵頭氣習慣了,忘了現在已經不是能隨便她誣蔑的時候了。
真是推算了。
範老太從來沒有過的憋屈。
走來走去,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無法言語的狂癲的狀態中。
不知道這一幕,已經完全被人看在了眼裡。
已經被記錄了下來。
門一開,範老太衝了過去,喊:“同誌!同誌!求你去告訴顧首長,說我有話要說。”
門外推進來一個人,正是範老頭。
範老太喊叫的聲音一頓,望向了範老頭。
範老頭身上乾乾淨淨的,出去的時候是什麼樣的,進來的時候依然是什麼樣子。
不像範老太,身上狼狽的很。
門外的人,聽到範老太喊叫,問了一句:“你要交待什麼?”
範老頭也同時望了過去。
範老太舉手:“隻要我知道的,我都交待。”
門外的人道:“你前麵的時候也這樣說,結果亂說一通,待著吧。”
範老太訕訕:“現在我真的全部交待,坦白從寬,爭取寬大。”
門外的人卻道:“我會把你的意見上報,老實等著吧。”
後來範老太再怎麼敲門,外麵的人都不應不答,也不說話了。
把個範老太氣得,用力地一踹門,結果反而把腳給傷著了,她一陣鬼哭狼嚎。
範老太哭哭啼啼地,被範老頭扶到了那張床邊上坐下來。
她的腳上的鞋子被脫了下來,範老頭正在給她按腳。
一點一點地按,那樣的認真,那樣的溫柔。
範老太哭泣的聲音一頓,停了下來。
這樣靜靜地望著範老頭。
此時是白天,頭頂上的氣窗,還是有一束光照進來的。
照在範老頭的臉上。
範老頭年輕那會,是真的英俊,長臉濃眉,鼻子不是家鄉那邊特有大肉鼻,而是如外國人那樣英挺的鼻子,鼻尖那裡帶鉤,自有一番韻味。
想想,自己年輕那會也漂亮。
那個時候他們兩人,村裡誰不說他們是戲文裡唱的那樣郎才女貌。
那時她是真的喜歡範老頭,現在也是。
再仔細看,範老頭越老越英俊,也越有味道。
身上的氣質,也讓她著迷。
她甚至都忘了,在一天前,她還被範老頭掐住脖子,差一點就被掐死。
“好點沒有?”範老頭細聲地問,手上的動作,還在細致地按著。
範老太點頭。
範老頭沒有聽到聲音,就抬頭,就看到了範老太一副花癡一樣的模樣看著他。
他一怔,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很快就鬆開了,他柔聲問:“怎麼了?”
範老太搖頭,又馬上道:“老頭子,還記得我們剛結婚那會嗎?我那會太瘦,身上都沒肉,你當時還笑話我長得像豆芽菜。”
範老頭道:“都過去的事了,還提這乾嗎?”
範老太卻道:“但那會,你卻是村子裡少有的英俊小夥,大家都說我是燒了半輩子的香,才能夠嫁給你。”
範老頭:“你我老夫老妻了,還講這做什麼?”
範老太卻整個人都沉浸在回憶裡:“我們那個時候也是有過一段美好的回憶的,就像明霞同誌說的,那叫愛情。可是後來,你變了,自從生了大丫後,你就變得愛喝酒,喝酒就打人。”
一提起那個時候的範老頭,範老太整個眉心都是皺著的。
範老頭有些不耐煩:“都過去了。”
範老太卻搖頭:“人家說,人活一輩子,臨老的時候,會想起年輕時候的事。我現在越來越想年輕那會了,我總是做夢,夢見明霞同誌,那麼美好的一個姑娘……”
範老頭更加的不耐煩,但也沒有說去打擾她,而是低著頭,氣窗上的那束光打在了他的臉上,投下了一抹陰影。
若隱若現在的,看不大清楚。
氣氛有點低。
範老太卻一點感覺沒有,還在那裡自言自語。
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說那麼多,是環境改變人,還是突然懷念起了以前。
“那麼好的一個姑娘,怎麼就……”死了。
範老太突然捂住了臉,淚水從指縫裡流了出來。
捂住臉的她,並沒有發現到範老頭臉上表情的變化。
範老頭突然站了起來,看似像在無意識地走動,這裡看看,那裡望望,又好奇地這裡敲敲。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片奇怪的裝飾,伸手按了按,突然臉上大怔,往後退了一步。
範老太還在那裡自言自語,並沒有發現範老頭發現了監聽設備。
範老頭又折了回來,看著她,一陣發呆。
“老頭子,我今天撒謊了。”範老太突然道。
範老頭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範老太道:“我告訴他們,是明霞同誌不讓我們把孩子送回去,我是不是很聰明?”
範老頭真想伸手捂她的嘴,卻被她接下來的話慢了動作,她道:“我告訴他們,明霞同誌自己不願意回去,她說對不起顧首長,做了對不起國家的事……”
範老頭心頭狂震,他白天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什麼失去了控製,原來問題出在這裡。
他已經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眼裡有著懊悔。
他是知道她很笨,沒有想到,竟然會笨成這個樣子。
她多此一舉,講什麼對不起之類?
這不是告訴彆人,他們有問題?
範老頭死死地盯著那個監聽設備。
範老太或許不知道,這裡已經換過一個房間了。
並不是原來那個房間。
這裡的監聽設備,似乎比他想象得還要高級。
他不知道除了監聽設備,還有沒有類似能看到他們在房間裡動作的設備。
那個也挺容易的,他自己就能夠辦到。
如果真的有,那麼他們現在的舉動,就已經落入了彆人的眼裡了。
他湊近她的耳朵,低聲吼:“你自做聰明做什麼?”
“蠢貨!”
……
這個禁閉室,確實有監聽設備。
也不是原先範老太範老頭呆的那個禁閉室。
這個禁閉室,原來的時候是關犯人的。
裡麵不隻有監聽設備,還有監視設備。
當然不是後世的監控設備,而是在那個小氣窗上麵,裝有一個攝影機,能夠完美地將裡麵的一切,都慢慢地拍攝下來。
等到需要的時候,可以把攝影機拿過來,然後通過播放的形式,放到電影幕布上。
而範老頭剛才敲敲打打,還有範老太在那裡不停說話的一幕,都被完美地拍攝了下來。
等到範老頭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這才是範老頭生氣,恨不得掐死範老太的原因。
如今在範老頭的眼裡,範老太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可愛的,漂亮的小姑娘了。
而是變成一個頭腦簡單,儘給他惹事的麻煩精。
他卻忘了,以前很多事情,都是通過範老太去做的。
正是這個他眼裡頭腦簡單,儘給他惹事的小老太,卻幫他辦了很多事情。
雖然很多事情都是她無意識去辦的。
狗咬狗,或者說打草驚蛇,是顧長春此時最想做的。
此時他在乾嗎呢?
他在跟顧長鳴打電話。
自上次電話之後,他們兄弟倆一直都沒有通過電話了。
因為在電話裡不能說太多,現在的電話裝置,是通過人工接線的,很多時候很容易被監聽。
電話不能說任何有關機密的事情。
他就是打算向顧長鳴借軍隊的特種人才,用來監控範老頭夫妻,還有順縣這邊,需要大清理一番。
這些事情,他都是通過暗語,向顧長鳴傳達的。
兩人是兄弟,又都曾經是從戰爭年代過來,又都是軍人。
以前兄弟兩人,一個是專門搞情報的,另一個是前線打仗的。有時候兄弟倆免不了就要交換一下情報,卻又不能這樣直白白地說,兩人就搞了一套暗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