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建不知道,這個遞紙條的人,為什麼三番兩次地給他遞這個紙條。
一次也就夠了,兩次,三次的,這讓他很不安。
一開始的,他確實沒有理過這個遞紙條的人。
他也知道,這個給自己遞紙條的人,準沒好事。
他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是親生的父母。
他一開始決定不理,但是那個紙條上寫的,又太吸引人了。
他確實想要得到顧長鳴的關注,也想要扭轉他在顧長鳴心裡的印象。
他捏起了那張紙條,然後把它燒了。
拿起帽子,往那個紙條反麵上寫的地址而去。
卻不知道,在他的身後,卻有一個人靜靜地跟著他。
穿著破爛的勞動服,手上拿著一把掃帚,跛著個腿。
軍區大院。
顧家。
顧長鳴正在聽小徐的彙報,這一天範建又出去了。
“他沒有去見什麼人,隻是又去了烈士陵園。”小徐向顧長鳴彙報著。
顧長鳴蹙眉,又去烈士陵園了?
這段時間,他這個養子,似乎隔一段時間就會去一趟烈士陵園。
這是做給他看的,還是真心想去的,顧長鳴不想去了解。
這麼多年,這個兒子養下來,他還能不了解他的性格?
對於這個養子,顧長鳴非常了解。
自私自立,十年前可以為了自己,去舉報自己的養母,如今自然也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去祭奠自己的養母。
“你接著叫人盯著,他去見過什麼樣,去過什麼地方,都給我盯著。”
顧長鳴沉思了下,馬上就又給小徐下了命令。
就是不信,才需要盯著。
特彆是幾個月前,顧明華突然受到的次的搶劫,連顧寧寧都差一點被連累了。
那個時候,顧長鳴就懷疑上了範建,但是卻沒有在他身上找到任何的破綻。他除了一次又一次地去烈士陵園,似乎也沒有見過什麼特彆的人。
可惜的是那個搶劫的男人,被人滅口了,否則,很容易就能夠查到了。
而在省城筒子樓。
顧明華家裡,來了一個特殊的人。
就是他們對門的那戶人家。
在屠老太嘴裡,二婚,女主人還是小三的家庭。
來的是對門的女主人。
那是一個知性的女人,一頭直長發,被她很隨意地用頭繩紮著,穿著的是一條布拉吉,臉上微笑著,給人的感覺特彆的溫柔。
給寧芝的印象非常的好。
寧芝在心裡想著,這樣一個特彆知性的女子,會是屠老太嘴裡說的那個破壞了彆人的家庭的小三?
怎麼看都不像。
甚至比吳彤彤這個老師,都像老師。
就第一印象,寧芝是挺好。
至於屠老太說的那些,她覺得屠老太嘛,本來就是一個嘴碎的人,她的嘴裡是當不得真的。
所以寧芝暫時就把屠老太的話拋在了腦後,招待了這位鄰居。
這位鄰居過來,就是過來認識他們的。
顧家搬過來的時候,他們夫妻倆因為工作原因,被派去了外地一段時間,現在剛回來。
這位鄰居不但自己過來了,還把他們的兒子也帶了過來,也是因為知道顧家有個孩子。
他們的兒子,今年三歲了,是個很漂亮的男孩,長得很像媽
媽。
顧寧寧接待了這位鄰家哥哥。
那位鄰家哥哥雖然才三歲,但是被他媽媽教得非常好,非常的有禮貌,也沒有一些熊孩子該有調皮搗蛋。
很快,兩人就玩在了一起。
顧寧寧雖然才一歲多,但是她能夠跟很多孩子玩在一起,不管對方是一歲,還是三歲,亦或者是六歲七歲,她都能夠跟人家玩一起。
這次,他們是在堆積木。
顧寧寧這裡有很多的玩具,這些玩具,有爺爺給她買的,也有爸爸買的。當然也有大爺爺和伯伯買的。
在她這裡,是缺不了玩具的。
就是很多女孩子喜歡的布娃娃,她這也有。
不過她更喜歡開發腦力的那些玩具,所以家裡會有積木,這積木還是顧明華自己做的呢。
顧寧寧玩一陣,就會望一眼跟媽媽聊天的鄰居媽媽。
心裡冒了很多泡泡,卻一戳就破。
她聽到媽媽在誇鄰居的兒子:“你把孩子教得很好。”
也聽到鄰居也在誇她:“你也是,把女兒教得特彆好,我以前做夢都想要一個女兒,但結婚生了兩個孩子,都是兒子,最後都不敢生了,怕再生一個,還是兒子。”
寧芝驚訝:“你都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一點也看不出來。”
鄰居笑道:“大兒子已經十三歲了,第二胎就是想要個女兒的,這不,又是一個皮小子。”
寧芝怎麼也想不到,眼前的女人,竟然已經是一個十三歲男孩的媽媽了,怎麼看都還年輕,看起來也就比她大不了多少。
鄰居笑道:“我十六歲就結婚了,十六歲那年冬生的第一個兒子。”笑容裡有些苦澀,寧芝想要看不到都難。
十六歲結婚,結婚的當年就生了兒子。
十六歲啊,這還是一個稚嫩的年齡,而眼前的女人,卻已經結婚嫁人又生了兒子了。
“你可能已經從其他的鄰居那裡,聽說了我的故事吧。”女人笑著。
寧芝喃喃著,有些尷尬。她確實從屠老太的嘴裡聽說了有關她的故事。
女人道:“這沒什麼,我的過往也不是什麼保密的。我結過兩次婚,我的第一任丈夫,是個農村。你可能不知道,樓上的屠老太跟我的前夫是同一個村子的,所以她知道了一些我的故事,然後告訴了這個樓裡的。”
寧芝隻得點頭,她確實是聽說了。
但屠老太並沒有說過多有關女人前麵那段婚姻的事。
女人道:“我的第一任丈夫,是我父母用兩百塊聘禮,把我賣給那家的,為的就是給我哥哥娶媳婦。家裡沒有錢給他娶媳婦,隻能用賣了家裡的女孩,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寧芝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為了家裡的男丁娶妻,賣了自己的女兒的婚姻這樣的事情,在農村裡似乎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但每一次聽起來的時候,她都覺得痛心,是為這個時代一些女性而感到悲痛。
城市裡還好些,農村裡確實有許多這樣的事情。
她在薑泰壩都有聽說過,家裡有兒子的,拿不出錢給兒子娶媳婦的,很多都會打上女兒的主意的。
在那些家庭的心裡,女兒就是為了兒子存在的。
“我的前夫,是個非常懦弱的人,他不敢在外麵大聲說一句話,彆人欺負他的時候,他連大氣都不敢喘。也或許是這個原因吧,一直沒有女人嫁給他,後來是他靠兩百塊錢,讓我那貪財的父母把我嫁了過去。你或許會覺得,這樣的男人,雖然窩囊,但至少是個老實男人,其實並不。”
女人笑了
笑,笑容裡更苦澀了,“他在外麵不敢橫,他回家橫。一在外麵受了氣,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打老婆。我當時懷著我第一個兒子,差一點就被他打流產了。”
寧芝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道:“打女人的男人,簡直豬狗不如。”
女人道:“都已經過去了,其實我不是一個甘於向命運屈服的人,當時生了兒子後,我就提出了離婚了。你可能不知道,在農村裡,哪個女人如果想要離婚,那就是離經叛道,那是被社會所不容的。但是當時我依然提出了離婚,依然絕然。”
寧芝突然敬佩眼前的女人,能夠在被挨打後,馬上讓自己掙脫這種痛苦的婚姻。
不得不說,女人很合她的胃口。至於屠老太說的,兼入彆人的婚姻,還有待觀察,不能馬上下結論。
特彆是屠老太還是跟女人前夫同一個村子的,有沒有誇大的成分,有沒有黑人的成分,有待考據。
“我當時在村子裡的名聲很差,大家都罵我,說我不應該離婚,不應該拋下兒子,一走了之。”女人道,“其實我也想帶走我的兒子,但是我前夫不肯。”
寧芝理解地點點頭。
女人的前夫花了兩百塊錢娶了孩子,除了想要妻子外,可能想得更多就是傳種接代。那家不願意放手,這完全在情理之中。
女人又道:“但是我一定要帶走我的孩子,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憑什麼留在他們家。但是他不肯放手,他家的兄弟叔伯,把我堵住,同樣也不願意放我走。”
女人眼前仿佛出現了當年的事情。
被人堵在了那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應。
要不是那人的出現,她現在可能還在前夫家裡吧。
“那你大兒子,一直都在那邊嗎?”寧芝微微皺起了眉頭,總覺得這種在外麵受了氣就往家裡撒氣的男人,不止會打男人,應該也會打孩子。
雖然不知道她猜得對不對,但總感覺,孩子留在那裡並不好。
女人道:“怎麼可能。我在孩子六歲的時候,又把孩子奪了回來。”
寧芝驚訝,就聽女人道,“我隻給孩子喂奶到六個月的時候離的婚,之後我想要回孩子,對方不肯,我就一直在找機會。在孩子六歲的時候,我終於找到了機會。”
“他這人,不隻會打老婆,他還打孩子,我是抓準這個機會,把他告到法院,才把孩子的撫養權奪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