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晴將她爸的毛衣打到三分之二的時候, 大隊就發錢了。
除了留下幾頭年底了殺了分肉還有懷崽的母豬，今年也賣了不少肥豬，加上糧食等作物的，今年生產隊的錢是足夠的。
所以就開始發錢了。
蘇晴自己是沒錢的, 她之所以不倒貼錢都得是跟衛世國一個戶口本了, 衛世國本來能發不少，但中和了她一下, 也就剩三十多塊錢。
但這也是不少的一筆錢了。
隻是村裡頭富裕的人家還真不少, 比如馬大娘家今年的豬就出欄了, 她家一共分了三百多塊錢呢，這筆錢再均攤給幾個兒子家, 家家戶戶都有不少。
當然了，這樣的大戶是鳳毛麟角的, 也就幾家有而已，都是家裡壯勞動力多的。
其中王茉莉家裡也有。
王茉莉就很高興了, 過來問蘇晴有沒有要買的？她打算進城了，想去扯布回來做衣服。
下個月要去相親了, 想做一身好的。
王小菊跟陳雙雙月初的時候都嫁了，婚禮都是比較簡單的, 這就輪到王茉莉了。
蘇晴也很為她高興, 問道：“哪家的啊？”
“就老沈家的沈從軍, 他不是當兵去了嗎, 年底要退伍回來了。”王茉莉羞紅著臉, 說道。
“我不認識，沒見過呢, 長得啥樣？”蘇晴問道。
“我也是好多年沒見他了。”王茉莉不好意思道, 但人她還記得, 高高的，不知道現在咋樣了。
“看你這幅春心蕩漾的樣兒，看來沈從軍這人還沒回來就已經先一步博得佳人心了。”蘇晴笑道。
王茉莉羞得不行，跺腳道：“你再這樣我不跟你說了！”
“行行行，你說說看，他家裡啥條件啊？我好姐妹要出嫁了，我也得打聽打聽不是？”蘇晴問道。
王茉莉歎了口氣，道：“他爸他媽都不大好搞，特彆偏心他弟弟，要不然今年都二十五了咋才說親！”
蘇晴愣了一下，道：“二十五了？比衛世國還大一歲？”
王茉莉吐槽道：“可不是嗎，偏心偏到天邊去了，這是巴不得沈從軍能一直寄錢回來養活她那個啥也不乾的寶貝小兒子呢，你看到沒有，沈從金他騎去上學的自行車，還有他手腕上的手表，全是用他二哥沈從軍的津貼買的，要不然就老沈家那條件，還能買得起這些？！”
“你跟我好好說說，我咋聽著那麼不順耳呢！”蘇晴就道。
她知道村裡有個老沈家，條件也是格外不錯，因為有個兒子在外邊當兵，但她就知道這些，其他的還真不知道。
比如說沈從軍今年都二十五了竟然還沒娶媳婦！
這個年代的鄉下地方，像衛世國這樣二十四了才娶媳婦的都是少見的了，這位兵哥哥都二十五了才說親？蘇晴有點擔心這怕不是個鳳凰男？
王茉莉本來就是一肚子的念叨的，聽蘇晴願意聽，就巴巴說了。
老沈家一共三個兒子三個閨女，女兒不說，都已經嫁出去了，但兒子裡頭沈從軍排行第二，前邊還有個大哥，後邊還有個十八歲的弟弟。
這個弟弟如今在讀高中，有自行車有手表，長這麼大壓根就沒下過地，說是身子骨不大好。
“我看他身體可沒有不好，就是裝的而已！”王茉莉說道。
“這一大家子都在吸沈從軍的血。”蘇晴淡定評價道。
王茉莉找到知己了：“可不是嗎，他爸媽心眼都偏天邊去了，沈從軍他大哥早早娶妻生子，今年沈從金也談了個對象，說是城裡的姑娘，要不是這樣，估摸著都還輪不到沈從軍呢！”
蘇晴嘴角抽了抽，看她道：“你確定要跟他相看嗎？”
“我知道你是啥意思。”王茉莉忸怩道：“雖然老沈家不咋地，但是沈從軍是個好的，我媽就想讓我嫁給沈從軍，而且老沈家那邊也說了，一結婚就分家！”
“這是看沈從軍退伍了沒價值了，以後不能給家裡拿津貼回來所以想踢了啊。”蘇晴不客氣道。
王茉莉也是這個意思，道：“可不是麼，不過我還不得呢，到時候分出來自己單過可比跟一大家子一塊住好得多！”
“你也彆著急，先看看沈從軍是個什麼人再說。”蘇晴說道。
馬小蔥的事情比較特殊，所以蘇晴知道，但王茉莉這個路人甲乙的都沒有筆墨，所以她真不知道那個沈從軍咋樣。
但要以蘇晴的目光看，那她是絕對不考慮的，身後又是那樣一家子日後麻煩沒完沒了。
不過她也不能代替王茉莉做決定，她看得出來王茉莉好像挺喜歡那個沈從軍的。
“彆的事情先彆說，你跟我去趟知青處。”蘇晴說道。
“去知青處乾啥？”王茉莉道。
“要錢！”蘇晴道，帶著王茉莉就來知青處這邊了。
蔡美佳正好要出門，隊裡發了錢，她今天想去找王珊瑚，明天也好一塊進城去買點好吃的吃！
“蔡美佳，你欠我的十二塊錢是不是該還了？”蘇晴開門見山，說道。
蔡美佳臉色一下就僵硬下去了，笑容牽強道：“晴晴，我……”
“我都打聽過了，你發了十六塊錢，在知青裡頭都算是多的了，很厲害啊！”蘇晴笑嗬嗬誇讚道。
的確是很厲害了，因為很多知青下鄉之後能乾個溫飽都是好的了，但蔡美佳一個女知青卻還有分錢，這實在是特彆難得。
但是蔡美佳是真的很頑強的一個人，自打下鄉以來就沒有曠工過，哪怕遇上早點下工的時候，她都能去打豬草撿牛糞再多賺點工分，今年秋收的時候更是玩命乾，天天拿八個工分！
所以分錢的時候她也有分了，也是成為了村裡工分最多的女知青，叫村裡人很是誇讚，便是連老隊長都是當眾表揚了這位蔡知青，一時間在村裡頭蔡知青風頭無兩。
可她卻沒想到，蘇晴跟她要錢竟然能要到知青處來！
蔡美佳心裡惱怒地不行，覺得蘇晴這人真是太虛偽了，虧得以前她還真以為蘇晴把她當好閨蜜了，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所以蔡美佳就冷哼道：“晴晴，我也正準備去找你呢，想把這十二塊錢還給你，省得你見了我一次就跟我討要一次！”她說著就從自己兜裡翻了十二塊錢出來，然後要扔給蘇晴。
“你要是敢扔給我，那你還得一張一張撿起來。”蘇晴道。
蔡美佳氣得不行，但卻也不敢扔，就遞過去。
蘇晴這才慢悠悠接過來，蔡美佳心疼得跟滴血似的，惱道：“我真是看錯你了！”
“這錢本來就是你跟我借的，現在還給我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看錯我什麼了？我看是我看錯你才是，借錢的時候好聲好氣，還錢了你就成大爺了！”蘇晴鄙夷道。
“什麼大爺不大爺的，你現在說話怎麼這麼粗俗！”蔡美佳黑著臉道。
“行了，不跟你扯了，這錢還我了就算兩清了，以前給你吃的那些東西也算我喂了狗，以後咱們就當不認識了。”蘇晴拿到錢了也翻臉不認人了，說道。
蔡美佳火大，也是嘲諷道：“你以為我樂意跟你做朋友呢？你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什麼德性！”
既然都撕破臉了，那還有啥好客氣的！
“我早上剛照過鏡子，膚白貌美麵色紅潤，可不是你這乾巴巴的可以相比。”蘇晴笑道。
蔡美佳氣得心肝疼，但是眼珠子一轉，卻是笑道：“你還不知道吧，裴大哥今早上又帶陳雪進城裡去吃飯看電影了，裴大哥還上老陳家吃過飯，見過長輩了，現在他們是在處對象了。”
“嗯，上次我跟世國進城做產檢就遇見他們倆了，感情還挺好的，在國營飯店裡吃飯，我祝福他們。”蘇晴點頭道。
蔡美佳頓時就打在棉花上無力，跟吃了屎一樣的表情，但是她上上下下打量蘇晴，當真就沒從蘇晴身上發現半點嫉妒的痕跡。
顯然，這是放下裴子瑜了！
果然這就是一個無情的女人，虧得以前都跟在裴子瑜身後跑，如今也是說變就變。
對裴子瑜都能這樣，對她這樣也不算多意外了！
“以後你就一輩子都待在鄉下吧！”蔡美佳又冷笑道，嫁給衛世國那個泥腿子了，也落戶了，這輩子當然就脫不了身了。
“就不勞煩你費心了。”蘇晴笑嗬嗬道，帶著看好戲的王茉莉就回了。
王茉莉很高興，道：“你真跟蔡知青絕交了？以前你們可是極好的！”
“那樣的貨色也就是我先前腦袋不清楚才樂意結交，我現在眼明心亮哪裡還看得上她那樣的，有還比沒有好，保不準什麼時候就得從背後被插上一刀呢。”蘇晴道。
王茉莉笑了笑，道：“還記得把錢要回來也是你聰明！”
“那是，絕交之前就得把賬算清楚，不然豈不是便宜了她。”蘇晴心情不錯道，剛剛這錢拿出來蔡美佳跟割肉似的，真是想想都痛快。
原本努力乾活適應艱苦條件，這的確是不錯的，可是這人各方麵都好，但心眼要是壞的那都等於零。
蔡美佳就是這樣的典型。
蔡美佳氣呼呼地過來找王珊瑚，王珊瑚過兩天就要跟孫知青擺酒了，正美著呢。
看到蔡美佳臉色這麼差就問怎麼了？
蔡美佳當然就不會瞞著，說蘇晴來找她要錢，以前請她吃的東西都兌換成了錢叫她還給她！
“還有這樣的事？”王珊瑚不由道。
“不然呢，被她要走了十二塊錢！”蔡美佳肉疼得要死，氣道。
王珊瑚跟蔡美佳同仇敵愾！
“我早就說過她不是個好的，你還不信，現在可算見識了她的麵目了吧？請人家吃的東西還能兌成錢叫人家還，真是掉錢眼裡去了！”王珊瑚冷笑道。
蔡美佳說道：“其實她以前也不這樣，就是跟了衛世國後，跟換了個人似的！”
以前蘇晴是真看不上這些東西，她清楚的，但是現在的蘇晴變成啥樣了？
跟黑炭媽剛子嫂馬大娘還有王茉莉那些鄉下農婦走近了，變得伶牙俐齒不說，還特彆市儈，也是見錢眼開，每次見了她都跟她討錢討錢，煩人得很！
“衛世國也不是啥好蔥，虧得以前我沒嫁給他，哪點配得上我！”王珊瑚哼道。
蔡美佳就瞥了她一眼，王珊瑚是個矮的，她這身高也就一米五，皮膚也黑，還有一個朝天鼻，這朝天鼻是她家的強大基因，從她媽到她們兄弟姐妹都一個鼻子。
雖然蔡美佳也是看不上衛世國，但是衛世國外在條件是沒得嫌棄的。
長得高大結實不說，麵容也算是英俊，王珊瑚這樣的站他身邊可跟燒水丫頭似的。
到底誰配不起誰？
但蔡美佳可不會說實話，笑道：“那樣的當然配不上你，還是孫知青有眼光，你也是有福氣，以後要是回城了，你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王珊瑚聽得高興死了，從兜裡掏出一個雞蛋遞給她，道：“送你吃了。”
“這多不好意思，你自己收著吧。”蔡美佳客氣道。
“拿著吧，明天一塊進城去，你眼光好，到時候幫我挑塊好看的布，我要給全才做身衣服。”王珊瑚羞澀笑道。
蔡美佳收起雞蛋，好聽話更是不要錢往外冒：“娶了你這樣疼男人的媳婦，孫知青也不知道積了幾輩子的福，可真是羨慕死人了，其他知青就沒少羨慕孫知青呢！”
才不是，都沒少笑話孫全才，說他牙口真是不錯，什麼菜都能啃得下去嘴。
馬小蔥那樣的也就算了，也算端端正正，但王珊瑚這樣的也要，那可真是想女人想瘋了。
不說外形上的條件，就那一副愛說東家長西家短的尖酸刻薄可就夠人喝一壺的了。
他們倆個說著話，那邊王老六從家裡出來了，也看到她倆了，那目光就從蔡美佳身上打轉了一下，這才笑道：“蔡知青咋站門口，進家裡坐去啊，外邊這麼冷，你身子嬌貴可彆凍著了。”
蔡美佳知道他喜歡自己，心裡雖然嘲諷你個癩□□還想吃我天鵝肉，但是真彆說，心裡還是很受用的，這種被人討好的感覺真是叫人身心舒服。
“不用了，我跟珊瑚也說的差不多了，該回去了。”蔡美佳笑道。
“那我送送你！”王老六立馬道。
“六哥你太客氣了。”蔡美佳道。
這一聲六哥叫王老六可是美得不行，二話不說就熱情要送她，也是想討好一二的意思。
憑啥衛世國一個地主崽子富農成分可以娶得上城裡來的嬌知青，他王老六幾代貧農根正苗紅就不行？
再說蘇晴，要回了自己的債心情美滋滋，十二塊錢可真是不小的一筆錢呢。
給蔡美佳那樣的閨蜜可實在是喂狗都不如，能拿回來跟白撿似的。
蘇晴回家的時候，衛世國已經從山上下來了，從山裡背回來了不少柴火。
生產隊也分發下來不少秸稈可以燒火，但真正耐燒的還得是山裡的這些柴火。
他們這邊山也不少，經過早些年將近十年的封山造林活動，如今山裡的林木長得十分旺盛，也不管社員們了，自己都能進山去砍柴火回家備用。
衛世國今天一早就跟王鐵王剛他們等人一塊進山去了。
挑回來了兩擔子硬柴，還有家裡先前碼好的，這些都是夠燒了，但衛世國接下來幾日基本上天天都進山挑柴火回家，因為等下雪了那可就不進山了，媳婦懷著身孕，炕可得長燒著才行，柴火肯定用得快。
“媳婦兒，我給大姐挑兩擔過去？”不過在接連幾天後，衛世國這日挑了一擔回來就說道。
蘇晴這才想起來他大姐夫腿腳不好，問道：“這些年你是不是都會給挑柴火過去？”
“嗯。”衛世國點點頭。
要不然陳寡婦對他的印象咋那麼好呢。
當然了，他做這些也不是為了陳寡婦的印象，他純粹就是不想他大姐太辛苦而已。
但蘇晴也不想他太辛苦了，所以道：“你去跟老隊長借自行車，一次性給送幾捆過去，省得你來回挑著走。”
這些柴火可重得很呢，他是人高馬大，但蘇晴看了也怪不是滋味的，可這也沒辦法，他大姐夫乾不了這個，他隻能幫著他大姐點了。
“好。”衛世國笑了笑，他也知道自己媳婦是心疼自己。
隊裡也就兩輛自行車，一輛是老隊長家的，一輛是老沈家的。
衛世國借自行車是不難的，過去老隊長家裡一說情況，就借來了。
給綁了幾捆上去就送過來給他大姐。
“家裡還有得燒不？你媳婦懷著身孕可得常燒著炕。”衛青梅忙問道。
“家裡有，我後邊也還會去弄。”衛世國道，將柴火卸下來給他大姐拎後屋裡，陳寡婦帶小孫女在屋裡頭睡午覺呢，至於外甥們，跑得沒影了。
大姐夫則是在外放羊，得傍晚才能回。
“他舅啊，這是送柴火來啊？”陳寡婦聽到聲音起來了，出來一看忙道。
“嗯。”衛世國將柴火放好，道：“讓我姐夫劈開放，可以用上一段時間了。”拿過來的都是硬柴，很抗燒。
陳寡婦就要去給泡糖水，衛世國道：“嬸子你彆忙，我這就回去了，還得還自行車。”
陳寡婦看他真不坐坐，也就道：“他舅，我看這天可快下雪了，那羊我讓你姐夫給你挑好了，就先養著，等到時候下雪了再殺，這些天還能長長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