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要擯棄柱兒媳婦,平兒也就不客氣了,她一聲冷笑:“柱兒嫂子,你這是不想當差了?正因為你們奶奶奶大二姑娘,二奶奶看在姑娘的麵子,你才有了這差事。不然,你以為這差事輪到你?你是比誰能乾還是比誰有臉麵?二姑娘吃了你們奶奶的娘水,提拔你們一家子吃香喝辣還不夠嗎?換你來做主子可好?”
柱兒媳婦沒想到迎春這糯小姐厲害起來,菩薩一般的平兒也成了修羅刹,頓時嚇懵了。不由自主就跪下了。
平兒冷哼抬眼,一眼看見綉橘的娘金文家裡,遂笑看迎春:“姑娘,柱兒媳婦既然不願意辦差,不如換個人,我看綉橘的娘就很不錯。”
綉橘的娘?
她馬上想起辦事果敢,時常忙著她懟奶娘奶嫂子的大丫頭,這是自己人。她抬頭言道:“綉橘媽媽,柱兒媳婦不聽我號令,你可願意領命?”
金文家裡聞言稍微一愣,頓時大喜,忙著上前磕頭:“多謝姑娘提拔,奴婢願意領差!”
平兒便把簽子發下:“那就去吧!”
柱兒媳婦站在一邊急得一頭的汗水,為了這份差事,她們奶奶可是在二奶奶跟前送了二兩銀子的禮物,如今被她生生砸了差事,回去隻怕要被掌嘴。
她眼巴巴瞅著迎春流淚,神情悲切,十分淒慘可憐。
迎春卻忙碌著吩咐差事,根本不睬她。
這且不是迎春心狠,或者忽然堅強起來。且是平兒在一邊提點她。
平兒但凡瞧見迎春有所不忍,便提點她:“姑娘切勿心軟,今日若是再功虧一簣,不能一舉降服她們婆媳,隻怕今後會越來越蹬鼻子上臉,那時再管,隻怕就晚了,還會連累姑娘的名聲。”
迎春這日一直忙到午膳,也沒理睬她奶嫂子。
那些管事媳婦再聽吩咐,那是畢恭畢敬,再不敢因為迎春是庶出有分毫怠慢。就是旺兒媳婦,林之孝家裡這兩個新貴碰見迎春,那也是畢恭畢敬。
迎春沒想到她隻是發作柱兒媳婦,竟然有這樣的效應,真是驚喜莫名,亦喜亦憂!
午膳十分回到鳳姐房中,才發覺硬撐出一身冷汗。
鳳姐聞聽始末很是誇讚她幾句。迎春卻替平兒表功:“都是平兒給我打氣,我才撐住。怪我平日念在從小一起長大,又吃了奶水,太縱容她們了。“
鳳姐頷予以肯定:“做得好,身為府中掌事,就該有此魄力!”
迎春卻道:“奶嫂子還好說,就怕奶娘她又要一哭二鬨三上吊,或者去告太太,我就不知道如何應對了。”
鳳姐道:“如今正是緊要關頭,大太太敢插手,老爺不會饒她。你奶娘若是尋你,你隻管客客氣氣接待,隻是莫答應任何要求。實在鬨得不像話了,你派人來尋我,我自然開銷她。”
迎春抿抿嘴吧,言道:“他們雖然糊塗跋扈些,到底與我有些恩情……”
鳳姐之所以願意提拔迎春,就是看在迎春這份善良,這樣的人隻要立起來,必定有情有義,不會忘恩負義。遂一笑道:“妹妹安心,等分家的事情過去了,我自然有他們一口飯吃,隻是這樣拎不清的人是不堪重用了。妹妹的陪房隻怕要重新擇人了。”
迎春如今對鳳姐那是奉若神明,自然言聽計從:“一切都聽鳳姐姐!”
因為內庫被王氏偷盜,鳳姐派人給賈璉送信,讓他來家一趟,有事商議。
這日午膳賈璉回家來用膳,碰見迎春也在,兄妹們很少親近,不免有些生疏。
鳳姐便說起迎春這幾日的表現,跟當麵提說一百二十萬也有迎春的功勞,賈璉對迎春和善不少,笑道:“嗯,你嫂子眼下身子不爽利,你多擔待些,若是有誰不聽號令,隻管告訴我,我替你撐腰。”
迎春聞言差點落淚,忙著應了:“哥哥安心,我記下了!”
因為迎春參與接管中饋,賈璉遂把清點府庫的事情說了:“這個王氏真是好狗膽,府庫的古董字畫缺了百十件,價值十五萬。“
鳳姐聞言歎息:“這可真是讓人無話說了,可知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賈璉笑道:“從前隻是零打碎敲的偷了些,昨日夜裡卻是公然偷盜,戴良賴大堅守自盜,幫著王氏偷了十幾箱子去了榮禧堂,合在王氏的嫁妝箱子裡冒充嫁妝,想要李代桃僵,轉移去榮慶堂,做她的春秋大夢!”
迎春聞言愕然:“十五萬?那不是堆成山了?內庫的五千銀子真是小巫見大巫啊!”
賈璉聞言訝異:“什麼五千銀子?”
迎春道:“內庫的五千存銀被二嬸子全部偷……嗯嗯,挪用了!”
挪用?賈璉一聽便知貓膩,二妹妹還是勉強太軟了,偷盜兩字都不忍心說出來。
這樣軟弱的性子,將來怎麼辦呢?
賈璉歎道:“二妹妹,你這個性子要改一改才是,二太太自己不顧麵皮了,你替他們遮掩什麼?你這般,惡人不僅不會感激你,還會覺得你好欺負!“
迎春本來有些沾沾自喜,結果被賈璉打擊,一麵答應,一麵羞臊的眼圈也紅了。
鳳姐忙著插嘴:“妹妹才七歲還小呢,二爺彆著急,我會慢慢教導她!”
王氏竟然四處伸手!
賈璉也沒心情吃飯了:“我去給父親請安!”
鳳姐忙著起身相送,賈璉鳳姐再能乾也是小輩,收拾王氏這件事情,非得賈赦出麵不可。
賈璉這裡到了東院,賈赦聞聽已經清出來結果,頓時眉開眼笑,他可不怕王氏撒賴,隻要有證據,王氏敢不給,他就敢就去金鑾殿上嘲諷王子騰,讓大家看看王子騰的妹妹是什麼貨色。
他就不信,王子騰會放任王氏破壞王家姑娘的名聲,再有元春在宮中撲騰,正是關鍵時刻,若是王氏偷盜婆家財物的事情說出去,元春做個宮女也沒資格了,哪裡還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如今經過賈璉鳳姐的不斷洗腦,賈赦已經意識到了,元春在宮中就是隔壁無底坑,十萬銀子隻是換取了一個書房的灑掃丫頭,多少銀子才能堆出一個妃嬪來?
再者說,王氏那樣的嘴臉,元春一旦封妃,大房還有好日子嗎?大房豈不是要被王氏予取予求,踩到腳下糟蹋?
瞬間把鬼魂燒了個半死,這還是鳳姐想知道她的秘密,不然,完全可以一擊斃命。
這女鬼之所挑釁,卻是自恃有些功力,又為鳳姐所言每日超度一隻鬼魂,以為鳳姐已經替焦耳超度,再沒餘力,又揣測鳳姐迫切知道秘密,放鬆了心神,故而忽然發難試探。一旦得手,即可控製鳳姐,為所欲為。
鳳姐自己蓋住了觀音菩薩,送上門的機會不要白不要。王氏跟鳳姐是一脈所出,弄不死王氏弄死鳳姐也算是出了氣。
當初王氏之所以囂張跋扈,也是占了鳳姐父親叔叔的勢力,不然賈政明明對他們動心,怎麼會在她們死後不敢吭聲?
這時惹火燒身,她才知道厲害了,鳳姐不是好惹的人!
她慘叫求饒:“老奴愚昧無知,還望大師饒恕……”
鳳姐柳眉倒豎,怒氣衝衝,裝出一副要燒死她的模子。
女鬼嚇壞了,翻滾著說起來:“奶奶可知,二太太為什麼十年沒生兒子,府中那麼多姨娘通房也沒生出兒子?二太太生了寶二爺,趙姨娘才生出三姑娘三少爺嗎?”
這般時候,另外兩隻陰氣濃鬱的老鬼也上前來磕頭,替那吊死鬼求情:“大師饒恕,金桂姐實在是無心冒犯,實在是死得冤枉,又被鎮壓多年,逃出來不易啊!”
鳳姐一聽這話,大有蹊蹺。收了紅蓮業火:“你的秘密最好能夠打動我,不然,你隻有一個下場,魂飛魄散!”
女鬼這時再不敢隱瞞,卻是身形淡薄如煙,已經維持不住鬼影:“我們姐妹三個先後被害,她們的遭遇與我一般,就讓兩位妹妹替我說吧。”
女鬼一番訴說,卻是她們三人都是王氏的陪嫁丫頭,那個行將崩潰的女鬼叫金桂,餘下兩隻叫銀桂、玉桂。王氏懷元春的時候自以為是二胎沒關係,補得太過,生產的時候傷了身體,基本不能伺候男人,為了固寵,先後把自己的四個丫頭先後開臉給賈政做了通房丫頭。
王氏嫉妒心很強,不僅每日給丫頭灌藥,隻要賈政一提出要把丫頭提升姨娘,她馬上就會設法鏟除。
那個吊死鬼就是被誣陷跟娘家表哥有染,為了力證清白吊死了。她以為賈政會為她做主,結果,王氏給了她娘家四十兩銀子,承諾脫籍,一家人忙顛顛跑路了,連屍體也不替她們掩埋。
餘下幾個就更不用說了,王氏第一次還會手軟,第二次第三次就越發順手了,心不慌手不抖。銀桂玉桂因為有了金桂的前車之鑒,並未尋死,隻是要求跟著家人一起脫籍,孰料王氏心狠手毒,嘴裡答應了,卻並不給她們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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