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驟然安靜了下來,日光傾落處久久沒有人要下來的痕跡。
宸宸不以為意,隔著鹿昭的手對她吐槽道:“你這才是做賊心虛。”
鹿昭不服:“我這叫小心翼翼。”
“那你這樣小心翼翼,有計劃什麼時候公之於……盛嘛?”宸宸小小聲的在鹿昭耳邊問道。
而鹿昭還真的想過:“等我拿到總決賽冠軍吧。”
那琥珀色的眼睛裡帶著點點期待,她小心翼翼的,卻也真的邁出了那一步:“到時候獎杯跟我,都給她。”
這還是宸宸第一看到鹿昭眼睛裡有著這樣多的期盼,不由得替她加油打氣:“我們阿昭一定可以的!”
風聲傳遞不了樓下人的談話,屋外的香樟樹搖晃著她的枝葉,濃綠之中勾勒著一道影子。
盛景鬱倚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手裡拿著的不是閒適時的書,而是不斷刷新著消息的手機。
【陳安妮:收網了,可算是讓我抓住了。】
【陳安妮:就是沒想到那個人會是小董,我平時對他也不薄啊,真是個沒出息的東西。】
【陳安妮:吳靄這個人,比司了了難搞,你的小朋友真的每走一步都艱難啊。】
……
盛景鬱看著這些消息,窗側落進的日光融了她的表情,隻看得到她手指平靜的敲著屏幕:【抓到就好
。】
陳安妮認可:【沒錯,這樣的人越早抓到越好,免得影響我賺更多的錢。】
她剛剛雖然說吳靄是衝鹿昭來的,但不由得又對盛景鬱多些叮囑:【阿韻,這件事明麵上看雖然衝著鹿昭,但我認為吳靄的最終目的還是想針對你,畢竟上一次她差點得手。】
舊事重提,盛景鬱平整的眉間隱約蹙起一道小山。
陳安妮也知道盛景鬱並不喜歡提這件事,接著話鋒一轉,對她問道:【你真的決定了?】
【阿韻,開弓沒有回頭箭。】
盛景鬱不然。
她眉眼舒展,手指敲擊的輕輕,卻也堅定:【可不開出去,怎麼知道自己距離靶心有多遠呢?】
【我不想騙她。】
.
終階考核越來越近,鹿昭跟周然的歌也到了收尾的階段。
越是寄予厚望,心裡就越是沒底,鹿昭跟周然商量了下,還是把曲譜拿給了盛景鬱。
這天一早,鹿昭照常跟盛景鬱坐在餐桌前用早餐。
日光直落落的灑進餐廳裡,照的人有些睜不開眼,鹿昭正對著窗戶,不由得在心裡嘀咕:“今天既不是節日,也不是周末,這一大早太陽可真夠積極的。”
隻是她這份吐槽還沒有落下多久,盛景鬱的比劃就畫過了她的視線:“你給我的譜子我看過了,改了兩處地方,在我房間的桌子上。”
那小臂抬起的弧度依舊是不緊不慢,鹿昭卻格外期待:“那我去拿!”
這人說著,剛才還被陽光曬得慢慢悠悠的動作瞬間快了起來。
三兩口解決了手裡最後一塊早餐,起身就朝二樓的房間走去,甚至都忘記了懷疑盛景鬱既然已經完成了,為什麼一早不拿下來。
緊閉的門被推開,撲入懷中的是潔淨的提子味道。
鹿昭帶這種謹慎又好奇的目光環顧著盛景鬱房間,看著她熟悉的空間落滿了盛景鬱的痕跡,接著將視線落在了窗前的書桌上。
跟自己已然成為置物架的的書桌不同,盛景鬱的書桌被整理的井然有序。
書立規規矩矩的將書籍與本子豎放歸置在一起,其中還有她的作曲本子。
手指拂過一本本書,而她的本子正處在許許多多盛景鬱的東西之中。
這種偷偷的想法讓鹿昭眼眉彎彎,而後看了好一會兒盛景鬱的東西,她才將自己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本子上。
“哢噠。”
隻是一同跟著她的本子出來的,還有另一個本子。
薄薄的,有些曆史痕跡。
不知道為什麼,盛景鬱房間的窗戶是開著的。
香樟樹的影子蔥茸,風拂過來帶的葉子嘩嘩作響,連帶著把書本也吹了起來。
紙張亂飛。
鹿昭忙放下手裡的東西收拾起盛景鬱的這個本子,裡麵夾著的紙飛到了她的腳下,打著橫格的紙張上整齊稀疏的寫著很多字。
“放這裡吧,我會吃的。”
“知道了。”
“再見。”
……
這看起來,
像是一場單方的對話內容。
鹿昭腦袋轉身快,
忽的就聯想到盛景鬱在不會手語的時候該用什麼跟人交流。
鬼使神差的,似乎是帶著一種想要知道在那段時間裡盛景鬱的生活的想法,鹿昭拿著這張紙走到了那個本子前,翻開了這個本子。
如果說盛景鬱那些時間都說了些什麼,概括過來十分簡單,很多話沒幾行就要重複好多遍,諸如“我明白”、“謝謝”、“知道了”。
鹿昭感覺到一種周圍人不厭其煩的關心盛景鬱,她想這應該是溫暖的,可她看著卻直覺得盛景鬱的文字裡透著緊緊的壓抑感。
這些字遠比機械聲更加沒有感情,一筆一劃的寫著禮貌,還有疏遠,是一種讓人無法靠近的寂寥。
她從很早很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失去聲音。
她對這場風暴麵對的平靜,可還是被它壓得喘不過氣來。
鹿昭一字一句的翻看著,兀的在某一頁停了下來。
那一頁也沒有什麼特殊的事,隻是多了一個在之前從沒出現過的字。
“韻”。
那字認真中帶這些潦草,彎起的鉤一下勾住了鹿昭的記憶。
她腦袋空了一下,帶著種不可置信的顫抖打開了手機相冊。
前些年她千辛萬苦用賺的第一桶金收到了景韻的出道親簽專輯,她一連抱著睡了好幾天。
那個時候的景韻還很青澀,十六歲的年紀簽名也帶著幾分認真。
怎麼會……
呼吸沉沉,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情緒,七零八落的全都堵在了鹿昭的大腦。
她知道人的筆跡是獨一無二的,而且沒人會在日常生活中模仿景韻的筆跡。
忽的,門被人從外麵推了開來。
走廊的光進來的刺眼。
鹿昭猛然抬頭朝門口看去,就看到盛景鬱站在門口。
那頎長的身形透著一種輕緩,她的目光同鹿昭對在一起,接著又落在她手裡的本子上,不緊不慢的,冷靜平常。
就像是在等自己發現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