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宸宸走近了才知道,陳安妮所在的那個地方有一片湖,波光粼粼的,乾淨而平靜,倒是個散心的好地方。
“安妮姐。”像是害怕驚嚇到陳安妮,宸宸的聲音有點小。
而就是這樣,陳安妮還好像是被嚇到了。
她垂落在肩上的長卷發明顯的突然一抖,接著便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
方,看著站在自己身側的宸宸,接著狀似自然的講道:“阿鬱她們有事?”
——她們這些天的對話總是這樣。
隻是這一次,宸宸搖了搖頭:“沒有,她們還在錄節目,挺好的。”
這話落下,陳安妮就好像有意回避似的,抬腳就準備走:“既然沒有事那我先走了,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凡事都有一個臨界點,鹿昭的那句話讓宸宸再也無法沉默接受陳安妮跟自己驟然拉開的距離。
她不再像是過去那樣,此刻不依不饒的跟了上去,像之前一樣,追在陳安妮屁股後麵問著她的十萬個為什麼:“是什麼事情?是剛剛那通電話嗎?”
像是說中了,陳安妮頓了一下,隻是接著頭也不回的拒絕:“是我的私事。”
宸宸依舊追問:“我有哪裡可以幫上忙嗎?”
而陳安妮依舊是拒絕:“沒有。”
“安妮姐,為什麼你突然就這樣了,你之前什麼事都……”
陳安妮的一再拒絕讓宸宸心口發悶,她不解極了。
隻是追問的話沒說完,陳安妮就兀的停下了步子。
她轉頭看向宸宸的目光複雜而晦澀,有著留戀懷念,又有著不得不:“宸宸,你知道我的事情隻會想要遠離我。既然知不知道的結果都一樣,你還是不要再問下去了。”
“可不是所有人都會遠離你的不是嗎?”
宸宸卻不然。
這些反駁都是過去陳安妮教給她的,她是一名很出色的學生,現在最擅長的就是找語言漏洞了:“盛小姐不就沒有這樣做嗎?我不覺得盛小姐可以做到的事情,我反而做不到。”
宸宸這話說的堅定,杏圓的眼睛直直的看著陳安妮。
就像被主人拋棄的,可憐的鬆獅犬。
湖邊的空氣壓滿了潮濕,陳安妮就這樣看著宸宸,有一絲心軟。
剛剛堆滿漠然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過去一貫的笑容,陳安妮伸手,習慣性的捏了一把宸宸的臉,說的話卻是:“小朋友,你還是回去好好工作吧。”
她還給了宸宸過去一樣的相處模式,可還是沒有選擇將她心裡的事情說出來。
好像在糊弄。
於是宸宸也彆開了陳安妮捏著她臉的手。
她不是在使性子。
她意識到陳安妮是碰到了事情,所以態度也更加堅定:“我不小了,我已經二十三了,馬上就二十四了。”
宸宸知道陳安妮突然跟自己拉開距離是意識到了什麼,用力的模糊著她們之間的距離,更是試圖用例子證明:“我這一年處理了阿昭跟盛小姐大大小小許多事件,是你親手培養出現在的我,也是你親口說的,我現在可以獨當一麵的處理很多事情了。”
沒有太多不平靜的語氣,宸宸就這樣對陳安妮陳述著她曾經跟她說過的話。
微風掠過湖麵吹起陳安妮的長發,她看著這個被她有一推遠的孩子又倔強的重新回到了自己身邊,心裡情緒翻湧。
“我想幫你,讓我幫你,好不好。”宸宸輕聲對陳安妮講著,像是在她心上落在了一層柔軟的布。
寂靜中,陳安妮聽到自己心口好幾聲重重的跳動。
可她的眼神卻還是蒼涼的。
這個人太好了,好到她不能讓她跟著自己。
所以乾脆把真相擺出來,好把她推得更遠。
“好啊。”陳安妮笑著,對宸宸簡明扼要的講道:“我的母親是殺人犯,她賭光了家產,殺了我的父親,要不是那天我去上補習班了,我也會被殺掉。現在正在A市第二監獄服刑,無期徒刑。”
宸宸聽到這句話登時就愣住了。
這樣簡單的描述,沒有任何可以給陳安妮媽媽辯解的理由,就是純粹的惡。
而宸宸此刻的眼神,如針一般刺進了陳安妮的眼睛。
她瞧著這看過無數次的眼神笑了笑,接著轉身離開。
日光折射進陳安妮的視線,她想波光粼粼的湖麵的確很有吸引力。
隻是陳安妮還來不及讓她的思緒蔓延開來,一陣腳步聲就打斷了她的思緒。
緊接而來的還有宸宸的聲音:“那又怎樣。”
儘管陳安妮想用現實推開宸宸,可宸宸依舊跟了上來。
日光灑落在她及肩的長發上,金色蓬鬆,就像是怎麼也趕不走的小狗。
“所以今天的電話是她打來的,對嗎?”
“她在監獄裡碰到了問題要強製你幫忙,對嗎?”
宸宸一連問出了兩個問題,每一個都直擊真相。
看啊,這是她親手培養起來人,培養出了她這樣敏銳的洞察力。
倒讓她輕而易舉的看透了自己。
陳安妮想著,兀的笑了一下。
是這些日難得的真心笑意。
隻是儘管如此,她還是不想要宸宸趟進自己這趟渾水,笑著對她道:“好了,不要再向我展現你的能力了,我知道你很厲害了,快回去吧。”
“我不回去。”宸宸堅定。
“不然等你跳下去了,我還要趕緊跑回來把你撈上來。”
陳安妮聽到這話,瞳子兀的放大了開來。
宸宸看透的又何止是她剛剛的那通電話,還有她在她來之前,站在湖邊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