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元榮夫人 “想聽聽看麼,我的名諱?”……(2 / 2)

攏嬌兒 小禾喵 14767 字 3個月前

這話讓曲凝兮一怔,來不及多問,他已經轉身離去。

裴應霄走了,銀杏入內服侍曲凝兮泡澡。

看她呆愣愣的,不由納悶:“太子妃,你怎麼了?”

“我無事……”曲凝兮搖頭,隻感覺心間門,無故彌漫了愁緒。

是因為裴應霄,她看不透他,也不太懂他所說的意思,更琢磨不清他對她的心意。

但是不論如何,太子親自服下避子湯,她當然承這份情,他本可以不必如此,卻還是做到這個份上。

她同樣不急著要孩子,如他所言,她應該思考一下,為此做好心理準備。

而且眼下,東宮看似地位穩固,暗地裡牽扯了當年陸家舊事,裴應霄必然要讓皇城大亂一場。

或早或晚。

許是因此,他才不想要孩子。

曲凝兮想了想,扭頭看向銀杏,道:“你們隨我進入東宮,有些話我不曾敲打,但所見任何,應該知道管住嘴巴。”

銀杏剛才沒在冷月軒,沒看見太子飲用湯藥。

不過她點頭很利索,“太子妃放心吧,我們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彆說是外頭,即便在侯府裡,也不會說東宮相關的半個字!”

銀杏可是親眼看到孫嬤嬤離開的,哪能不知道厲害。

她從小在茴清苑,與孫嬤嬤也相處多年,嬤嬤人不壞,但是她不屬於小姐,所以不能陪嫁。

像是這等男女主子起居之處,時日久了很容易窺見秘密,若非親信,誰敢貿然放在身邊。

銀杏小聲道:“奴婢們進入東宮,就被嫻青姐姐提點過了。”

她和艾蘭春雀都不糊塗,知道擺在眼前的路是什麼,往後她們小姐若平步青雲,才能照拂身邊人,榮辱與共。

曲凝兮雖說捏著她們的身契,但經曆過銀瓶的前車之鑒,從淨室出去後,還是把艾蘭春雀叫來了。

她沒想到裴應霄會主動喝避子湯,這件事暫時沒有外泄,萬一哪天被她們知曉了隻怕會被嚇到。

曲凝兮頗為謹慎,告誡了幾句才遣退她們。

映楚也在其中,她站在一旁裝樣子的,銀杏三人不知她的真正主子是太子。

等到她們散了,映楚才走上前來,勸說曲凝兮彆擔心:“殿下心思縝密,豈會容許身邊人出現紕漏。”

“如此便好,”曲凝兮道:“我知道的越多,越怕自己不經意害了他。”

正因為她的膽小怕事,才因此敬佩裴應霄,負擔了那麼多,十年如一日。他還笑得出來,換做旁人,指不定被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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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凝兮在內間門,對著鏡子給臉上塗抹花露,本就細膩如玉的肌膚,給潤得軟嫩。

入夜後本不該太早就寢,但今晚……裴應霄一盅湯藥下肚,豈會放過她?

曲凝兮初經人事,回想昨晚,他雖說用衣裳掩蓋沒給她瞧見,但委實有些後怕,她幾乎疑心要被他給撐破了……

正在做心理建設,嫻青在外間門叩門,輕聲稟報道:“太子妃,元榮夫人來了。”

曲凝兮一時沒聽清,“你說哪位?”

嫻青已經走了進來,轉過屏風,口齒清晰:“是陸家的老夫人,她聽聞殿下大婚,鬨著要來見太子妃,誰都攔不住……”

也沒人敢攔,因為元榮夫人的身子骨不好。

竟然是她?!曲凝兮心下驚訝,不敢怠慢,連忙讓銀杏去把她的衣裙拿來。

匆忙更衣梳頭,出去見元榮夫人。

陸家的老太君,元榮二字乃是陛下親賜封號,享無上尊榮。

隻是,她老人家多年不曾見客,曲凝兮一次都沒見過。

晚間門裴應霄才說明日帶她去陸府,不成想,當晚老夫人竟然入宮了。

實在是巧了。

裴應霄在留聽閣接待了元榮夫人,這是他的外祖母,今晚由陸焰花陪同來到東宮。

曲凝兮到時,茶水早已奉上,裡麵也沒什麼外人。

放眼望去,有融月鳴恩幾個心腹。

隻一眼,曲凝兮就知道為何老夫人不見人了。

她滿頭銀絲,麵容倒是不怎麼憔悴,可那雙能瞧出昔日美麗的大眼睛,竟然呈現一種近乎天真的呆滯。

明明是老人家,卻像是無知稚兒。

這般神態,是掩蓋不住的,旁人一見便知,元榮老夫人竟然意識不清了。

曲凝兮猛然一陣心酸,或許容不得她這個小輩來同情她,可是老夫人的神情舉止,實在叫人不忍。

她定然是受不住打擊,才會變成這樣。

裴應霄走了過來,牽起曲凝兮的手,到元榮夫人跟前行禮。

低聲道:“給外祖母磕個頭。”

他一掀袍角,與她一道跪下,還沒落地,就被老夫人給阻止了。

“彆跪彆跪,讓我看看新娘子。”

元榮夫人好像有一瞬恢複了清明,同尋常老人一樣,笑意盈盈的打量曲凝兮,“真不錯,水靈靈的小姑娘……”

她扭頭看向一旁陸焰花,道:“訓庭大喜之日,怎麼不見宴請賓客?端些糕點上來吧……我實在是饞甜食……對了,我前些日子好像打了一對金鐲子,給出去了麼?”

元榮夫人越說聲音越低,到後麵,仿佛是自言自語的碎碎念。

裴應霄給了她一塊糕點,溫聲道:“不可多吃。”

老人就跟孩子一樣,不阻止就無止境地鬨著要吃甜食。

“那對金鐲子早就送出去了,外祖母忘了?”十幾年前的事情,她記混了。

元榮夫人得到了一塊蓬燕糕,滋味清甜,她很高興。

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是啊,金鐲子送出去了,給了兒媳婦……那我此番過來,豈不是沒有賀禮?”

她抬手在自己發間門摸索,什麼也沒找到。

擔心她不慎傷著自己,婢女並不給她佩戴首飾。

陸焰花阻止她,“祖母彆忙活了。”

曲凝兮點頭附和:“外祖母能來看望晚瑜,就已經是最好的祝賀。”

“新婚哪能沒有賀禮,”元榮夫人不同意,“回頭我讓逸其準備,絕不能落下。”

她說了個曲凝兮沒聽過的名字,笑眯眯地輕撫她的手背。

裴應霄縱容輕笑:“那就多謝外祖母了。”

曲凝兮跟著道謝,瞅著他們兩人如出一轍的笑容,忽然驚覺。

都說太子殿下的昳麗顏色不是肖似生母陸皇後,而是來自於他的祖母,也就是當今太後。

曲凝兮能看出來,太後娘娘年輕時候是位美人,但是無從判斷她和太子有多像。

這會兒她倒是覺得,元榮夫人與太子的形貌更加相似,尤其是她笑眯眯時,無人會懷疑二人之間門的血緣關係。

幾十年前的老夫人,定然風華絕代。

裴應霄和陸焰花一左一右哄著元榮夫人,什麼話題都順著她。

老人吃了一塊糕點心滿意足,沒有鬨著要甜食,不過一再提起金鐲子,說是陸家的傳統,每個新娘子過門,都得特意打造一對。

她拉著裴應霄絮絮叨叨,讓他彆忘了。

直到老人露出疲態,才用轎子把她安生送出宮去。

人走後,裴應霄斂去笑意,渾身籠罩了黑夜的深沉。

“殿下,回屋吧。”曲凝兮主動去握他的手。

裴應霄任由她握著,被牽著走,他語氣低緩:“因你之故,她難得說了那麼多話。”

還說了好幾個已故之人的名字。

曲凝兮聽了,回道:“老夫人是否心情愉悅,若能叫她開心,我可以常去探望。”

裴應霄一搖頭,“她大多時候不認人,也不愛說話。”

日日無憂,沉浸在她自己的一方天地中,不被外界打擾。

元榮夫人的病不是一日兩日,裴應霄這會兒倒不是難過,而是帶著一種不再掙紮的麻木。

這麼多年,太多個日夜,無力變更的結果。

甚至他不想改變,就讓老人家剩餘的日子沉浸在夢裡,或許不是壞事。

至少沒有仇恨,沒有錐心之痛,心寬體健。

艾蘭打了一盆溫水進來,曲凝兮伸手,擰了熱乎乎的帕子,給裴應霄擦臉。

她細細描摹眼前這張俊顏,狹長的眸子,挺直的鼻峰,單看就賞心悅目,合在一起更是巧奪天工。

可能用詞不當,但是這般恰如其分的美麗,著實叫人驚歎。

他眉骨優越,彎起眼睛時,足以騙過天下人,“殿下一笑,冰雪初容百花綻放。”

“你從哪學的安慰之詞?是在哄孤開心?”裴應霄抬了抬眼皮。

“我可不是故意哄你,”曲凝兮一臉老實:“訓庭生得好看,與老夫人很像。”

他倏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你看出來了?”

“什麼?”

“孤和外祖母,何處相似?”

因為差著輩分年齡,又是不同性彆,真要看出多麼相像也不容易。

曲凝兮回道:“是老夫人笑的時候,和你很像,她年輕時,莫約是個聰慧狡黠的小娘子?”

裴應霄不答,定定望著她好半晌,才幽幽道:“是啊,她以前很聰明。”

他長臂一伸,把曲凝兮攬入懷中,埋首在她頸畔,雙手緊緊抱住了她,用了不小的力道。

曲凝兮乍然被圈住了,整個人被勒得隱隱發痛,“訓庭……”

他不僅沒有鬆懈力道,還低低笑了起來。

曲凝兮察覺到不對勁,丟開了手裡的帕子,問道:“你怎麼了?”

“訓庭這個名字是她取的,”裴應霄緩緩抬起頭來,眼眶微紅,淚痣妖冶,此刻他仿佛來自深淵的魔君,眼底好似流淌著一抹冰涼:“想聽聽看麼,我的名諱?”

“是陸訓庭哦。”

“什麼?”曲凝兮愣住。什麼意思?

她完全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