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菱剛開始覺得坐馬車有趣,等到後麵就覺得有些難過了。
狹窄空間,連身體都舒展不開,感覺憋屈得厲害,一開始覺得天藍水美,後來就覺得都是差不多的風景,看得有些膩味。
大塊大塊的田地,偶爾路過一片樹林或者是荷塘,才讓人覺得景色好。
最美的時候就是傍晚了,火燒雲把萬物都籠上了一層金燦燦紅彤彤的光華,母親摸出一把笛子,她才知道,除了行醫之外,母親的樂器也很好。
她還見到了一隻雀兒被娘親的笛聲吸引,撲棱著翅膀停在了馬車青帷頂上,兩隻小腳跳來跳去的,啾啾地叫著,葉菱歡快的很。
葉菱偶爾也有一點點會懷念在村裡的日子,但是外祖父已經去了,最重要的是母親,現在的日子要比過去有趣的多。
一小半是馬車,在襄陽城換成了水路,從漢江走。
明明娘親都說了,水路雖然快,但是難受。
葉菱這一路見過了許多繁華的城池,想要早點去京都,那該是如何的壯麗金色。
結果上了船歡騰了一兩個時辰,以後便覺得難受了。
扮作了一個臉上生了麻子的小姑娘,葉菱覺得難受得臉上真的要生麻子了。
“我不想喝藥。”
葉菱知道娘親想說什麼,她寧願熬一熬,那種苦了吧唧的藥有什麼好喝的,還不至於到那個地步。
撫在母親的身上,像是吃了攪股糖一樣,扭著。
蘇玲瓏早就知道小姑娘會不適應,手指捏了她的腮,“是蜜和藥丸。”
葉菱眼睛一亮,膩歪在母親懷裡,“娘,你真好,怎麼不早點給我。”
“貪心的小丫頭。”蘇玲瓏擰了擰葉菱的耳朵,“那是藥,也就是見你難受,才給你提前備下的。”
葉菱靠在蘇玲瓏的身上,和她膩歪著,以前的娘親好,但是更一心給人看病,現在的娘親,心裡頭都是自己。
葉菱從小小的村莊出來,見了不同的風景還有城郭,依著娘親心裡頭快活的很,隻覺得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了,比帶了回憶濾鏡的童年還要好。
葉菱本來在馬車上還扮作了兒郎,但是因為扮作了男子不好和娘親親昵,就改了裝扮。
蘇玲瓏也挺喜歡這個小丫頭,生得美,撒嬌的時候聲音甜絲絲的像是淬了蜜糖一樣。
就連船夫看著小丫頭不漂亮,但是聲音甜絲絲的,也一邊搖槳,一邊唱著古樸的格調。
葉菱不暈船了,也喜歡帶上一頂帽子,坐在船艙外,用一柄長長的竹筒舀水。
船隻順著運河走,每到大的碼頭,左右又不趕時間,都會一陣停留。
在淮北陵,在蘇玲瓏救下了一個被拐了的少女時候,永平侯府的人也找到斷了腿的世子爺。
***
鄭瑾靠在軟枕上,一隻腿直挺挺地打著夾板,不複之前的溫潤,而是眉峰緊皺,神色陰翳。
醒過來的時候彆說再見到葉菱了,就連那位醫女阮娘子都再見不到,村裡人隻說了,阮娘子去投奔外祖去了。
鄭瑾恨極自己斷了腿,讓村長做了拐杖,強硬走了一段路,骨折打了夾板的地方就猛地發疼。
忽然想到了阮娘子說過那話,隻能夠站直了身子,讓村長找力氣大的村人給他背到屋裡。
以前的阮娘子是大夫,加上是個女子愛整潔,房間裡都是淡淡的藥材香氣,有些苦澀,但是不難聞。
現在一個下地的農夫背著他,勞動強度大,不愛洗澡,偶爾洗澡更不會用角皂之物,身上竄出來的味道把他熏得險些閉氣,之後更是覺得傷口的地方發癢。
鄭瑾沒有銀子,隻是揣測自己的身份應當還可以,但也不敢在村長麵前拿喬,還要好聲好氣勞煩村長替他打探消息。
鄭瑾眼見著原本整潔的屋子漸漸淩亂了起來,那一次胡亂下地,村長請的大夫給了警告,要是再下地,隻怕骨頭錯位了。
“阮娘子的醫術好,附近都是出了名的,已經愈合了十多天,要是錯了位,人受到折磨不說,一個弄不好,以後可是要瘸的。”
阮繡棠帶著葉菱的離開,讓鄭瑾對阮娘子惱怒,聽到大夫對阮繡棠的推崇,隻是淡淡道,“阮娘子救我,我心中感激,隻是……她當真那麼好的醫術?不過是個女人,又哪兒來的師傅教她?”
“阮娘子的醫術遠近聞名。”大夫一邊看著蘇玲瓏留下的藥方,一邊說道,“是跟著她父親學得,阮老大夫讓我想到一個人,京都裡能夠辨腹中胎兒的那位神醫。”
阮榮的事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鄭瑾把大夫提到的阮榮記在心裡,看著那位大夫把阮娘子的藥方謄抄了一遍。
阮繡棠的醫術好,那定然是名師出高徒,如果要去投靠外祖的親族,是不是便是京都的杏林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