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三輛小汽車駛進村裡,可是在十柳村引起了小小的轟動。馬上就要過年了,最近幾天村裡家家戶戶都在采辦年貨,隊裡剛殺了年豬,地裡的活也沒多少乾頭了,於是閒暇之餘,村民們三三兩兩在門前嘮嗑閒諞。
所以,車子一進村,就有好幾個玩鬨的孩子追在後麵跑,好些個大人的目光也一直追著車子,停在了大隊部門前。
十柳村的大隊長江建民、還有幾個村裡的乾部和公社乾部已經在門口等著了,他們接到消息沒有多久,這才剛剛把大隊部的熱水燒起來,就聽見外麵汽車的鳴笛聲,這又急急忙忙到門口迎接來人。
“南南?南南回來了!”旁邊幾個孩子看見江南南從車上下來,高興地大叫起來。
“還有越靈姐姐和江硯哥哥,他們都回來了。”
“他們還坐著小汽車呢,多厲害啊。”
孩子們嘰嘰喳喳的,其中有幾個還是跟越靈和南南一起打過豬草的,越靈招手示意那幾個孩子過來,然後從車裡拿出一小袋奶糖分給他們,叮囑南南在大隊部門口跟他們玩一會兒,她則跟著江硯走了進去。
江建民自然也看見了從車上下來的越靈和江硯兩人,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年根兒了,大隊部沒什麼事情,隻留了一個人值班,他就在家裡幫著媳婦收拾柴火,結果早飯剛吃了幾口,值班那人就跑到他家說公社書記一會兒要來,讓他趕緊通知村裡的乾部到大隊部集合。
等到書記來了,他才知道縣裡領導要過來,好像還有首都的領導一起,問書記是怎麼回事兒,書記也說不上個一二三來。
所以看到自己村的江硯和越靈跟著領導從車上下來,可是把他嚇了一跳。
直到把領導們迎進屋子,他走在最後,才小聲問後麵的江硯和越靈,他們怎麼跟領導一撥來的。
江硯和越靈叫了聲叔,跟他和其他幾個村乾部打了招呼,示意他們進去再說。
進去後就兩件事,江建民也犯不著問江硯了,他以前從未見過的縣委書記已經把事情緣由說得清清楚楚,一個是江硯身世的事兒,一個是越靈外祖父休養的事兒。
我的個乖乖,江建民聽得一愣一愣的,就算他沒什麼文化,也知道將軍這個軍銜有多罕見,他大兒子就在軍營裡當兵,他對軍隊的職位知道得一清二楚,這一下子來了兩個將軍,就算他出去吹牛都沒人敢信這事兒。
還有江硯,怪不得呢,他就說嘛,江民安鄭小翠就這一個獨生子,還能一天三頓地打孩子,原來這不是他家的孩子!再說江硯的長相人才,可真不像那兩口子能生出來的。
這兩口子也真夠可以的,瞞得可真好,鄭小翠膽子也是夠大,到人家家裡做保姆,竟然把自己兒子和主家的兒子掉包了,這樣不可能的事兒,竟真叫她給做成了。
幸好她死得早,不然有她的罪受。
“那我現在就把江民安叫過來?江家其他人要叫過來嗎?”
周國濤夫妻看向江硯,江硯搖搖頭,還是先找江民安問個清楚再說。
村裡的一個乾部出去叫人,沒過一會兒,江民安就縮著脖子進來了。
他頭發亂糟糟的,臉上胡子拉碴,雙手插在棉袖筒裡,整個人看著畏畏縮縮的,江建民看著他,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江民安這瓜慫樣還能跟他婆娘乾出這種大事兒。
周國濤之前來寧西是見過江民安的,但年代久遠,早就忘了他的模樣,許紅棉是第一次見到江民安,原來這就是換了她孫子的那家人,許紅棉死死瞪著江民安,終究還是沒忍住,一下子衝過去給了江民安兩個大耳瓜子。
“你這個畜生!”
江民安愣了一下就暴怒起來,隨即想要還回去,他的手剛舉起來,就被江硯攔住。
江民安掙了一下卻沒掙開,他氣得破口大罵:“你個小兔崽子,你看看誰是你老子,反了天了你,眼睛瞎了看不見彆人打你爹啊……”
許紅棉聽著江民安嘴裡不三不四的叱罵,忍不住又衝上去扇了他兩個大耳瓜子,江民安被江硯架著還不了手,圍觀的其他人也不插手,任著周家夫妻發泄了一通,等許紅棉流淚平靜下來的時候,江民安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
越靈輕聲安慰著許紅棉,江硯則把江民安扔在地上。
江民安躺倒在地上疼得直抽冷氣,嘴裡還不停嘟囔著:“我要找公安局,找派出所,把你們都抓起來……”
江建民看著他那慘樣可絲毫沒有同情心,就這樣的,比起江民安小時候打江硯,那可真是小巫見大巫。
江建民走近他:“行了,彆嚎了,你還有臉擱這喊叫?不用你找公安局,縣公安局王局長就在這兒坐著呢,好好交代吧,江硯是不是你媳婦從主家抱來的?”
江民安聞言眼神瑟縮了一下,隨即大喊道:“放什麼狗屁,我兒子江硯在這裡好好的呢!他一出生就在這兒,從小到大就沒出去過,村裡人哪個不是看著他長大的!”
王力笑著蹲下,看著江民安道:“睜眼說瞎話啊你這是,怎麼,以為我們沒證據?當年送你媳婦回鄉的人口供就在這兒,要是事情沒弄清楚我們也不至於找到你,你還是彆嘴硬了,老實交代吧!啊。”
江民安還是死活不承認,周國濤眼睛緊盯著他,狠狠一腳踹在他肚子上,江民安整個人痛得蜷縮起來。
“怎麼?不記得我了?大約十年前我還去過你家呢!你媳婦就是在我家做的保姆,你就沒什麼要跟我說的?”
江民安睜大了眼睛,眼神在江硯和眼前的老人身上打了幾個轉,繼而身子擦著地麵往後挪了幾寸,還是死活叫喊著江硯就是他的兒子。
周國濤眼神越發冷厲:“行!你沒話跟我說,我可是有件事要告訴你,你說江硯是你兒子,那我家那個就跟你沒關係了,對吧。我家那個孩子叫周見鄴,跟江硯差不多大,按說他也是從小好吃好喝養大的,但是可惜了,他前兩個月跟同學去遊泳,結果淹死在了海裡,可真是叫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人。”
江民安聽完這話一下就呆住了,江建民和在場的其他人也看向周國濤,越靈也納悶兒,周見鄴不是還在上高中嗎?沒聽說他出事啊。
江建民心裡犯著嘀咕,這麼說,江民安的親生兒子已經死了?真是遊泳淹死的?
江民安嘴裡喏喏著,繼而眼神變得凶狠起來:“你胡說,你騙我的,是不是?他還好好的!”
周國濤清淡地笑笑:“我騙你乾什麼,他真的死了,屍體都火化了,都長成大小夥子了,對了,我這兒還有他的照片呢,你要不要看看?”
說著,周國濤掏出一張黑白照片在江民安眼前晃了晃,江民安死死地盯著照片,眼眶都紅了,他大聲嘶吼著:“你胡說,我兒子好著呢!他在好人家享福呢!你胡說,你敢咒我兒子?你跟你拚了……”
這話一出口,就漏了底,他這算是親口在公安局長麵前承認了犯罪事實,王力聞言示意兩個警員給江民安戴上手銬,等會兒直接把他帶到縣裡好好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