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給,救回來了。”……(2 / 2)

暗戀 尼古拉斯糖葫蘆 9711 字 9個月前

沈肆月清透白皙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內心卻像是放飛一隻脫線的風箏,輕飄飄浮在雲端。

她從未因畫畫得到正麵反饋。

現在,最喜歡的事情被喜歡的人肯定。

盛南女士的眼裡沒有女兒,隻有學習。

在她的認知裡,美術是成績不行用來考大學的手段,是上不了台麵的東西,她不光對美術有偏見,對美術生也有,認為她們愛玩愛打扮心思根本不在學習上。

小學一年級的母親節,老師提醒今天要給媽媽準備禮物,她不知道送什麼,最後畫了一幅畫,牽著手的爸爸媽媽,中間是她,俗套又笨拙。

當她把畫捧給盛南,盛南看都沒看垃圾一樣拂到一邊:“作業寫完了沒有,拿出來我檢查一下。”

母親突然嚴厲下來的語氣,把她嚇了一跳,她怯生生的:“沒有……”

“沒有你搞這些亂七八糟的?”

即使是十年後的現在想起來還是會難過,就像濕漉漉的雲壓在心尖,稍一碰觸就會落雨。

開幕式之後,運動會正式開始,校園廣播念起第一份加油稿。

顧楨被楚航拉著報了幾個項目,分彆是男子四百米接力、男子二百米還有一個跳高。

四百米接力前,他和班裡幾個男生在熱身,黑發蓬鬆,嘴角笑容肆意,他在哪都引人矚目。

一開始十班處於劣勢,到楚航的時候才追回來一點。

所有人的心都被揪緊,顧楨擰緊瓶蓋把水放到一邊,淡聲說:“問題不大,我會贏回來。”

我會贏回來。

這樣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竟然如此令人信服。

接力棒到顧楨手裡的那一刻,10班和其他班之間的距離開始急劇縮小。

全班人都站起來為他加油,看著他在彎道上超過前麵所有人,運動神經優越到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站在人群裡,激動到臉頰通紅,那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因為不會被他聽見而格外大聲。

在靠近終點的那一刻,他甚至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對手們,而後挑釁一般、加速過了重點線。

太囂張了。

太意氣風發了。

他從終點的位置往十班的方向走,黑發微微淩亂,露出烏黑清晰的眉眼,精致而棱角分明,每一幀畫麵她都想刻在心底珍藏。

那麼多人都在看他,所以她不必隱藏她的視線,明目張膽。

不知道是哪個班的男生喊了一句:“果然是附中博爾特啊!”

“附中博爾特”這個綽號,還是食堂打飯的大爺起的。大爺是個體育迷,而從教室到食堂顧楨跑得最快,每天都是前三進食堂。

男生毫無防備被逗到,想忍笑,牙齒咬住下嘴唇,最後還是破功。

他不常笑,笑起來眼睛彎彎亮亮青澀明朗,意外有些人畜無害的味道。

少年無可奈何又難得有些靦腆地往觀眾席看了一眼,尖尖的小虎牙簡直是她心動的開關。

觀眾席的沈肆月被可愛到,也不由跟著彎起嘴角。

甄心拿出拍立得:“肆月,我給你拍張照吧。”

顧楨已經走到一班的前麵,身邊是楚航幾個男生,不知道在說什麼。

“好啊。”

沈肆月側過身麵對甄心,心裡卻想著剛才在看的人。

你可不可以先不要走開?

她調整角度,賭他會不會剛好出現在甄心的取景框。

做不到對著鏡頭自然而然地擺姿勢,隻有一個生硬的剪刀手。

甄心的拍立得吐出她的傑作:“給。”

她湊到沈肆月身邊,軟軟香香的同桌最讓人喜歡了:“你的眉眼都好好看,皮膚也這麼白,阿姨是給你吃什麼讓你長這麼好看的呢?”

拍立得的複古色調,近景是笑著比“耶”的她,遠景是他高高瘦瘦的側麵剪影。

沈肆月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她拿著相片像是在看自己,其實是在看他。

美夢成真。

-

沈肆月身體一直很弱,聽說剛出生的時候情況就很不樂觀,險些活不下去。

運動會第二天,操場上歡呼聲震天,她卻發起了低燒,就算盛南不說,她也不敢再去操場上吹風,乖乖待在教室。

她慶幸他的項目昨天全部比完,不然多遺憾。

下午的時候,天突然陰沉下來。一開始是毛毛雨,沒想到雨一直淅淅瀝瀝沒有停,並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所有比賽項目暫停,各班班長組織同學回班,一片怨聲載道。

班裡不斷有人跑進來,甄心到教室的時候,身上春秋校服已經濕了大半。

班委的同學負責收拾場地,回來得晚些。

沈肆月想起什麼,走向那堆雜物。給運動員的巧克力、寫加油稿的稿紙、筆、本子……所有東西都在。

唯獨不見她親手畫的班旗。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她什麼都顧不上,急匆匆往教室外麵跑。

畫濕掉沒關係,反正是她畫的,可是字被打濕就沒有了啊,那是他一筆一劃寫的。媽媽沒收她的相機,她甚至連照片都沒有拍一張。

撞到來人,她顧不上抬頭,隻是小聲說了句“抱歉”,腳步不停。

她甚至已經能想象到,顏料不防水,現在他寫的字和她畫的畫已經斑駁一片。

“沈肆月。”

那道聲線格外清冽,她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撞到的人是誰。

少年頭發被雨打濕,瞳孔似乎都有水汽氤氳,顯出攝人心魄的純黑:“是要去找這個嗎?”

沈肆月的目光,如同他身上的雨,從下頜、鎖骨往下滑落,最後停在凳子和他的校服之間、用身體擋出來的那乾燥的一小塊位置。

那裡放著的,正是她想救回來的東西。

沒有人珍惜過她畫的畫,這其中也許包括她自己。

即使是這次運動會,它也被她被遺忘在操場的角落。

而第一次畫畫給盛南的那個母親節,最後的畫麵是畫進了垃圾桶,她一邊哭一邊寫作業。

此時此刻,好像有人把童年的畫從垃圾桶撿起來了。

撿起來、拚湊好、送到她的麵前,告訴她,每一分心意都應該被認真對待,你的也不例外。

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是怔怔看著他。

他那麼高,黑發和眉眼都有些濕漉漉的,身上的衣服也是更深的顏色,折疊整齊的班旗卻沒有弄濕一角。

顧楨伸手遞給她,聲音漫不經心卻很好聽:“給,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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