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不是傘足夠大,是傘朝著……(1 / 2)

暗戀 尼古拉斯糖葫蘆 12923 字 3個月前

「2009年1月1日

原來不是傘足夠大。

是在她沒有注意的時間地點,傘身一直朝著她的方向傾斜。」

——四月日記

-

沈肆月莫名想到自己最初遇見他的那天,他遍體鱗傷,懷裡的妹妹毫發無損。

而現在,他懷裡護著的,是她從小到大不被珍視的心思。

布料握在掌心,是乾燥的、柔軟的,讓人鼻子發酸眼眶發熱。

它被妥帖放置在最安全的地方,藍白色調沒有任何暈染,他寫的每一個字都無比清晰。

心動、感謝、酸澀、委屈……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齊齊翻湧充斥胸腔。

如此近距離地站在他的麵前,沈肆月濃密的睫毛像蝴蝶的小小翅膀,不安顫抖。

她懊惱自己怎麼嘴那麼笨,除了“謝謝你”再無說不出其他。

於是,語言不能表達的感激,通通都跑到那雙與他對視的清亮眼睛裡。

顧楨劍眉微揚,目光清明一派坦蕩:“沒事。”

運動會之後,沈肆月在征得班主任同意後,擁有了班旗的所有權。

歌裡唱著“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她不奢望私有富士山,她隻想收藏他寫的字。

11月期中考試成績出來,沈肆月從中下遊到了中遊,是第26名,雖有進步,卻是道阻且長。

成績單分兩列,第1列是1—25名,第2列是26—50名。

她的名字剛好和他並排,卻是兩道不會相交的平行線。

期中考試之後一連兩天,各科老師都在講評試卷。

數學課上到最後,魏平生嗓子都啞了:“還剩一點時間,大家拿出來期中考試的試卷,課代表幫我講講?”

這次數學題難,滿分集中在清北班和競賽班,普通班的就那麼幾個,顧楨是其中之一。

大家都回頭看他,沈肆月也跟著回頭。

她偽裝得像個看熱鬨的普通女同學,嘴角有輕輕抿起的弧度。

自己都說不清,就隻是看一眼而已,你怎麼就可以開心一整天呢?

男生沒說什麼,站起身,手裡是自己的試卷。

這周她的課桌在第一排,正對講台,抬頭就能看到他。

男生肩背很直,上課習慣戴眼鏡,薄薄的鏡片架在挺直的鼻梁上,下頜清晰,臉型偏瘦還白。

沈肆月想起有個詞,叫“禁欲”。

魏平生替他開口:“就不每一道題都講了,大家哪道題不會?”

“最後一道大題的二三小問。”

“填空題的第五道。”

“函數,函數!”

教室裡吵吵嚷嚷如同菜市場。

沈肆月翻了下自己的試卷,軟而輕的嗓音,輕易被淹沒在喧囂中:“最後一道選擇題。”

不知道是誰先說了一句:“最後一道選擇題還有人錯嗎?”

馬上有人附和:“就是啊,那不是送分題?”

沈肆月有些無地自容。

手裡的數學試卷悄悄舉高,擋住她漲紅的臉頰,耳朵尖兒仿佛要燒起來。

心底儘是懊惱,她無比希望顧楨沒有聽見,沒有聽見自己問了那麼蠢的題。

下一刻,他的聲音從頭頂落下,像雪後霧凇,咬字清晰又好聽——

“那我們就從最後一道選擇題開始吧。”

那一刻的心情,像凡夫俗子被神明聽見自己的禱告,不可思議,受寵若驚。

他戴眼鏡的時候有種斯斯文文的書卷氣,她莫名想起《情書》裡的藤井樹。

其實他和柏原崇完全不像,他不憂鬱,更冷淡,隻有眼神是如出一轍的乾淨明亮。

後來,跟集合有關的題,沈肆月再也沒有錯過。

高考考到類似題型,她有那麼一個瞬間微微晃神,想起站在講台上的少年。

他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仿佛會發光,講數學題時眉眼間都是風發意氣。

他認真而又耐心地講那道很基礎的集合題,永遠定格在她情竇初開的中學時代。

當天下午,學校召開表彰大會。

全年級兩千人,隻有年級前一百有資格上台頒獎,每次十個人。

當校領導念到“第五名顧楨”時,沈肆月有種與有榮焉的驕傲。

儘管台上少年萬眾矚目,而她是看著他的千分之一。

高一年級前十的照片貼在了學校宣傳欄。

那張紅底寸照裡他穿白色襯衫,黑發不遮眉眼,臉型偏瘦,乾淨青澀又英俊。

漆黑瞳孔直視鏡頭,有種初露端倪的凜凜殺氣,和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無畏。

一眾勵誌名言裡,他的座右銘如此格格不入——“飽食而敖遊,泛若不係之舟。”

沈肆月站在那裡,嘴角輕輕上揚。

他喜歡的句子,倒是很貼合他“附中博爾特”的綽號。

目標院校:中國人民公安大學。

他穿警服一定很好看。

隻是那個時候,她還有機會看到嗎?

那天晚上回到家,沈肆月篩選出北京所有的985大學。

她要去北京,去最好的醫學院,不管怎樣,先去再說。

“上高中之後學習勁頭可以啊,”盛南往她桌子上放水果,順便掃了一眼她的數學試卷,“你不是最討厭數學嗎?”

沈肆月沒有抬頭,蹙著眉心認真做題:“我現在喜歡了。”

因為喜歡的人是數學課代表。

因為數學作業會交到他的手裡。

她希望,如果他目光掃過她的試卷,會覺得,嗯,這個女生很厲害嘛。

如果可以,她還想要和他並肩站在領獎台,想要宣傳欄她的照片和他的並列。

想要和他去同一個城市。

-

高一上學期學習並不算緊張,沈肆月一直在給自己加碼。

期中考之後的周末、假日,她都在市圖書館度過。

元旦三天也不例外。

轉眼邁入2009年,節假日自習室格外空曠,零零星星坐了幾個人。

她刷卡進入,習慣性往靠窗的那排走去,下個瞬間,腳步猛地一頓。

是好好學習的獎勵嗎?

男生的白色羽絨服搭在身後椅子上,身上是寬鬆灰色帽衫,肩很寬但是人又很薄。

低頭時黑色碎發遮住眉宇,他學習的時候總是認真得讓人不敢打擾,冷淡又嚴肅。

心臟變成一隻脫線的風箏,從看見他的那一刻就飛得不見蹤影。

她的腳步變得跟呼吸一樣輕,而後做了她認識他之後最大膽的一件事——

坐到他對麵。

桌椅響動的聲音可以忽略不計。

男生剛好擰開水杯喝水,目光剛好掠過對麵的她。

突然而來的窒息感,沈肆月屏住呼吸,不知該作何表情。

他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水杯放到旁邊,繼續做題。

沈肆月翻開數學作業,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他就在對麵,她甚至不用抬眼,他就在她的目光所及。

心臟不知被按下什麼開關,砰砰直跳,不知疲憊,叫她如何是好。

眼睛好像也開始不受控製,若無其事,往對麵看了一眼,又一眼。

少年濃眉高眉骨,鼻梁上架著黑色半框眼鏡,薄唇輕抿,似乎讀完題乾不需思考就可以落筆。

對比鮮明的是她,第一道題僥幸做對,第二道題得出一個選項沒有的答案,第三道題直接思路全無。

出師不利,沈肆月輕輕歎氣,眉心蹙成小小的“川”字。

男生就在這一刻抬眼看過來。

隔著薄薄的鏡片,那目光有些冷淡,自帶拒人千裡的氣場,讓人不敢造次。

視線掃過她手裡那本數學題,他的手伸過來,無聲用嘴型說:“讓我看看。”

那隻手骨節分明膚色冷白,甚至有種玉石的溫潤質地。

他明明要的是習題冊,可那個瞬間她鬼迷心竅。

腦子裡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他的手指細細長長的肯定很好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