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她沒來得及收回視線。
猝不及防的目光交彙，空氣突然變得很安靜。
少年濃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柔和的陰影，眼底有細細碎碎的光，像清泉裡月光蕩漾。
以前他看向她，是看一個無意幫過他忙的陌生人，後來，是看一個認真學習卻提不上成績的同學，現在，或許是看一個努力得到回報的黑馬，那黑亮清冷的瞳孔，有乾淨認真的欣賞，尤為明亮。
他眼睛輕輕一彎，就能觸動她心跳的開關：“謝謝，你也不賴。”
沈肆月迎著他的視線彎起嘴角，眉眼如畫。
她也想放肆地看他一次，那些來跟他表白的女生，目光總是直白大膽。
可最終視線顫巍巍地溜走，多在他身上停留一秒，就要溺斃在他好看的眉眼。
可不可以教教我。
要怎樣，才能像你這般坦蕩。
馬上就要放假，學校沒有大動乾戈召開集體表彰大會。
教室的廣播裡傳出校領導的聲音，表彰哪些同學成績優異，哪些同學進步突出。
一開始大家還在很熱情地鼓掌。
尤其在念到顧楨時，班裡同學都在說：“真是太給咱們班長臉了！”
除此之外，念到人緣好的同學，掌聲也會更熱烈一些。
沈肆月已經能想到，等念到自己時，應該就不會有掌聲了。
表彰到後麵，大家的心已經飛到假期，收拾書包的收拾書包，聊天的聊天，掌聲稀稀拉拉，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沈肆月聽得專心，在喧囂中艱難辨彆自己的名字，日複一日的努力需要一個肯定。
在表彰快要結束的時候，她終於在“進步突出的同學”中聽到“沈肆月”三個字。
班裡鬨鬨嚷嚷，果然除了她無人在意。
她鬆了口氣，準備收拾書包離校。
卻在下個瞬間，聽到身後的掌聲。
是認真的、清晰的、來自於他的。
心臟為之顫動，久久不能平息。
她突然就覺得，那些挑燈夜戰的夜晚都值了。
-
沈肆月的寒假在圖書館中度過。
可能圖書館閱覽室自習室太多，她沒有遇到他的運氣，也可能他根本沒來圖書館。
她沒有再在圖書館遇到顧楨，每每懷揣希望出門，又每每失落而歸。
去圖書館太頻繁的結果，就是作業完全不夠寫。
她寫完作業開始像他一樣刷《五三》，收獲頗豐。
盛南把她空前高漲的學習熱情理解為“開智”。
她沒有解釋自己的學習動力源於喜歡的男生，如果被盛南知道恐怕會暴跳如雷。
放抽屜的日記本如果加鎖就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她每天都放進書包帶在身上。
學習學累了，就回家打開電腦追這周更新的《海賊王》。
盛南女士發現後，下班第一件事就是摸摸電腦熱不熱。
所以她不再看《海賊王》。
隻會把企鵝上線，熟練輸入他的Q.Q號。
沒有勇氣按下“添加好友”，卻已把那串數字熟記於心，就隻是默默看他的名片。
男生的個性簽名依舊是數字，記錄《海賊王》看到多少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以前是數著日子盼放假，現在是數著日子盼開學。
正月十六晚，假期終於結束。
這一天不用穿校服，過年回來的大家都會小小展示一下自己的新衣服。
沈肆月還是穿了那件白色羽絨服，她總是安安靜靜的，不言不語時有種沉默的倔強。
她很早到校，想到或許哪個瞬間他就要出現，心臟砰砰直跳。
今天還是會重新排座位，但是他們一個組，就算不能同桌，以後的交集也會多很多。
少女抿起的嘴角有清淺的笑意。
上課前十分鐘，班裡的同學已經來得差不多。
每個組的位置是固定的，所以不用班主任安排，他們已經抱著桌子找新的位置。
有男生已經搬到顧楨的座位旁，很不滿地喊了聲：“這是誰的桌子啊？怎麼還不來搬走？”
那人說著就要上手幫他收拾東西，把他的桌子推到走廊上，把自己的桌子挪進去。
那充滿不耐煩的語氣，突然讓沈肆月有些生氣。
她蹙眉看了男生一眼，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生出的勇氣：“你不要亂動他的東西。”
眼看著就要上課了，他怎麼還沒有回來？
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還是他那個家暴成性的父親又……
內心焦灼，沈肆月不敢細想，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門口的方向。
期待下個瞬間，他和往常一樣跟他的朋友肆意笑著，走進教室。
那是她每天上學的動力，看一眼就能高興一整天，如同小熊吃到蜂蜜。
直到上課鈴聲響起，她也沒有等到他出現。
卻等到班長急匆匆從辦公室跑回來——
“你們聽說沒啊？”
“顧楨要去競賽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