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監護人進行了十分簡單的介紹,方才還神氣的夫妻倆,聽到‘警察’兩個字頓時變了臉色。
原本無所畏懼的直田健一,聽說要去看監控開始掙紮。
“媽媽,我不想去。”他揪著母親的袖子,試圖用以往的撒嬌手段來讓母親站在自己這一邊。
“喂,小鬼。”鬆田陣平搶在溺愛兒子的直田良子前開口,他彎腰逼近直田健一,成年人和屬於警官的威嚴感撲麵而來,“你怕什麼?”
“我……”
胖乎乎的男孩心虛移開視線,他之前根本沒想過白雪櫻來的監護人會比自己的父親還要高大、可怕。
說到底,他壓根就沒想到,被自己嘲笑沒有父母的白雪櫻來會有人為他撐腰。
“等等,你現在是在恐嚇我們家孩子嗎!”直田良子抬手摟住自己的兒子,擋住鬆田陣平的視線,她愛憐地摸了摸兒子的腦袋,“沒事的,健一你又沒有做錯什麼,什麼都不用怕。”
直田健一張了張嘴,最終低下頭沒有說什麼。
白雪櫻來將他的反應儘收眼底,心裡和表麵一樣毫無波動。
事情其實很簡單。
“健一,你去最近那個特彆火的遊樂園嗎!”
下課時,屬於男生的小團體圍在一起吵吵嚷嚷,作為中心的直田健一一如既往得意挺起胸膛說:“當然去了,我爸爸上周末就帶我去了!”
“哇!”周邊的孩子齊齊發出羨慕地驚呼。
“不愧是健一!”
“我也想去玩,但是爸爸和我說沒有搶到票。”
“那健一你也有那個吧!”一個男孩說,“我表哥去了之後和我炫耀了好久,遊樂園給遊客發的紀念品掛飾!”
直田健一額上留下一滴冷汗,他逞強道:“當、當然有了!”
“是什麼樣子的!”
他怎麼會知道!
他確實拜托爸爸帶自己去了,但是這家遊樂園的人氣很高,他爸爸根本沒搶到票,自然他也沒有什麼紀念品掛飾。
在直田健一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的時候,方才說話的男孩眼前一亮,抬手指向一個方向:“就是那個!”
其他孩子都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坐在後排位置的茶發男孩安靜翻看手裡的書,不同於往常的是,他掛在一側的書包上,有什麼東西在陽光照過來的時候閃了下那是一個玻璃製成的玩偶掛飾,玩偶憨態可掬十分可愛,衣服上寫著遊樂園的名字。
正是遊樂園發放給遊客的紀念品掛飾。
“夏目,你也去了那個遊樂園嗎!”
突然被點名,夏目貴誌愣了下,看到聚過來的孩子,用羨慕的目光盯著他書包上的掛飾,他不禁笑了:“嗯,周末和櫻來一起去的。”
“真好啊!”
“可以讓我摸摸這個掛飾嗎?!”
孩子們一瞬間忘記了之前對夏目貴誌的排斥,全身心都被掛飾吸引。
“可以。”夏目貴誌彎腰把掛飾從書包上摘下來,大方遞給其他孩子。
被遺忘在後麵的直田健一臉上短暫流露出不可置信後,轉為憤怒,他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麵摩擦發出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夏目貴誌隔著人群和直田健一滿是怒火的眼睛對視怔住了。
眨眼間,氣衝衝的直田健一已經來到他麵前,周邊的孩子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為他讓出一條路。
“哼!你一定在說謊!”直田健一手拍在桌子上,像審問犯人一樣居高臨下俯視夏目貴誌,“我知道你是住在親戚家,這家遊樂園的門票可是很貴的!親戚才不可能帶你去玩!又說這種吸引人注意力的謊言!這個掛飾也一定是假的!”
夏目貴誌低垂眼臉。
確實,親戚家不可能會帶他去玩,他也不可能提出什麼要去門票很貴的遊樂園這種任性的話。
但——
夏目貴誌抬頭。
“是櫻來的監護人帶我一起去玩的。我沒有說謊,掛飾也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他的聲音平靜、堅定。
直田健一一愣,顯然沒想到之前逆來順受的夏目貴誌會有勇氣反駁他,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除了他最瞧不起的夏目貴誌,另一個他瞧不起的白雪櫻來也去了遊樂園。
憑什麼!
他們都沒有父母,憑什麼可以擁有他沒有的東西!
“誰信你啊!白雪那家夥也沒有父母,他也是住在親戚家,那麼貴的門票,我才不信他的親戚會帶著你們兩個去呢!”
“櫻來的監護人都是很溫柔的人,不許你這麼說他們!”先前都沒有流露出憤怒的夏目貴誌此刻皺起眉頭,用他從來沒有過的音量說道。
“我就說了怎麼樣?我又沒說錯!你們就是沒有父母,還給彆人添麻煩的拖油瓶!”
直田健一看向被其他孩子握在手裡的紀念品,嫉妒的火焰燒紅了眼,他上前一把搶過。
夏目貴誌瞳孔驟然一縮:“還給我!”
“有能耐就自己來拿啊!”
直田健一不論是體重還是個子在班級裡都是最大的,比他矮的夏目貴誌像是一隻瘦小的麻雀,根本搶不回來。
還被直田健一推了下,跌坐在地上。
直田健一哼了一聲,肥肉堆積的臉上露出一個惡意的笑容:“你這麼想要,那就還給你吧。”
說著,他抓著玩偶的手一鬆,晶瑩剔透的玩偶朝著地麵墜去。
那時美好的記憶曆曆在目,玩偶腦袋接觸地麵的瞬間——
哢嚓!
裂紋就如蛛網蔓延開來,碎裂的玻璃片四分五裂散落,那些閃閃發亮的回憶掉在地上和灰塵一起任人踩踏。
夏目貴誌呆呆看著地麵上碎裂的玻璃,眼瞳劇烈搖晃,腦中名為理智的弦也繃到極致,即將斷裂之際——
他眼前閃過一個影子,帶起一陣風。
咣當!
直田健一倒在地上,沉重的身體撞到桌子發出巨響。
班級裡安靜極了。
白雪櫻來麵無表情握住用力揮拳導致顫抖的手腕:“道歉,立馬給貴誌道歉。”
“……”
坐在地上的直田健一睜大眼睛滿是不可置信,臉頰上的疼痛提醒他。
他被平日裡上體育課跑步都會摔跤暈倒的白雪櫻來打了。
白雪櫻來又重複一遍:“道歉。”
“哈?!”
直田健一站起來,擼起袖子惡狠狠一步湊到白雪櫻來麵前。
“我就不道歉!你能怎麼樣!”
白雪櫻來注視比自己高一頭的直田健一,抬起的綠眸色澤暗沉。
“不會怎麼樣。”他說,語氣冰冷,“隻是我會揍你而已。”
夏目貴誌搬來村田真夏救場的時候已經晚了。白雪櫻來和直田健一的打鬥已經達成了‘兩敗俱傷’。
看完監控直田健一的父母臉色十分難看,直田健一心虛地低頭不敢吱聲。
不管怎麼看,都是直田健一的不對。
先前直田夫妻各種篤定自家孩子不會挑事,一定是被欺負了,現在證據一出,不僅沒被欺負,還是他先欺負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