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房的空氣裡流淌著消毒水,一片潔白靜靜包裹這片空間,白得令人喘不過氣與雪所帶來的令人寧靜的白色截然不同的感受。
一抹赤色紮根在病床的潔白中,猶如屹立在冰雪之上的薔薇花,醒目耀眼。赤色的發絲靜靜躺在男孩慘白沉睡的臉頰上,他睡得並不安分,眉頭死死揪在一起,雙目像是被牢牢固定不得抬起,時不時會發出噩夢般的夢囈。
屋內隻有一名年紀很大的老管家,他頭發花白,挺直脊背站在床前,看起來十分硬朗,唯有目光哀傷低垂。
的場靜司朝老管家微微低頭問好。
老管家也低頭回禮,絲毫沒有對他懷裡抱著的白貓表示出質疑和驚訝。
的場靜司看向病床上的男孩:“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是的。”老管家悲傷地說,“從您昨天離開到現在,征十郎少爺一直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我知道了。今天也和昨天一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擾。”
“請您放心。”
說完,老管家轉身離開了房間。
白雪櫻來跳出的場靜司的懷裡,動作靈敏躍到床上,坐在男孩身邊,圓潤的綠色眼睛映出男孩不安的睡臉。
來之前他已經從電話裡聽的場靜司說明了前因後果。
彼時,他和兩個監護人正在超市裡購物,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兩人推購物車,邊走邊給白雪櫻來編造合理的身份。
鬆田陣平遠方親戚家的孩子這個身份,隻要新年一回到鬆田家就會不攻自破。
一個謊言就需要更多謊言來維護。
鬆田陣平:“就乾脆說是‘他們’的弟弟好了,我老爸和你家都能很快理解。”
他們兩家子女都是警察。
隻要暗示下是去臥底同期的親屬,現在因為一些原因以虛假身份,住在他們這裡。
至於什麼原因,不用明說,家裡人也會自己腦補了。
“可以誒!”萩原研二表示很讚。
低頭挑白菜的白雪櫻來:……
這樣給同期加設定真的沒關係嗎?
係統:【嗯……反正也遇不上,所以反而是最保險的?】
嗡——
白雪櫻來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手機,綠色的眼睛微微睜大。
來電顯示——【靜司】
·
赤司征十郎。
赤司財團的少爺,在三天前因不明原因陷入昏迷狀態。
所謂的不明原因,是赤司家對外的說法,真實原因是——
“妖怪的詛咒?”
白雪櫻來在超市的衛生間內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是的。”手機那端,的場靜司慢條斯理道,“他比較幸運,詛咒沒有那麼強烈,隻是……”
的場靜司祛除了那隻攻擊赤司征十郎的妖怪,詛咒卻沒有消失。
“雖然不強烈,但十分難纏,由我們來研究解除詛咒的辦法還需要一段時間。”他頓了下,白雪櫻來可以想象到,除妖少年此刻低垂眼簾的模樣,“而妖怪的詛咒對於成年人來說都很難熬。”
更不用說尚且年幼的赤司征十郎。
他可能根本等不到的場一門找到解除詛咒的辦法。
所以——
的場靜司想到了白雪櫻來。
短暫耀眼的光芒閃現後,白雪櫻來恢複了原來的樣子,他的手停在赤發男孩額頭上方。金環倏地亮起,溫暖的金色光芒自他掌心落下,徐徐流淌過赤發男孩全身。
的場靜司安靜凝視這好似神跡般的景象。
半晌,光芒褪去,櫻發天使睜開眼。
“怎麼樣?”的場靜司問。
“……”
櫻發男孩露出凝重的表情。
“這個詛咒很棘手。”
的場靜司一頓。
“連你都沒有辦法嗎?”
白雪櫻來搖了搖頭:“我的治愈能力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厲害。”
天賦是恩賜。
但是,這份恩賜和果子一樣也有成長期。
小天使的天賦是在成長中不斷增強,而非生來就是強大。
也許在遙遠的未來他會成為最強大的治愈天使。
隻是未來永遠惠及不到眼下。
現階段白雪櫻來能做到的事情很局限,治療一些皮外傷還可以,像鬆田陣平之前的高燒他就沒有任何辦法。
有先天身份的加持,他可以很輕鬆應對妖怪鬼怪帶來的東西。
“但是這次的詛咒很頑固,解除又會像雜草一樣再次生長。”
屋內一片寂靜,赤發男孩發出一聲痛苦地嗚咽,垂落在病床上的手揪住被子,五指陷進褶皺。
“……”
男孩似乎說了什麼,白雪櫻來俯身湊到他嘴邊。
“媽……媽媽。”
這次兩人都聽見了。
“有些妖怪喜歡吞噬寂寞的人類。”的場靜司平靜開口,“也因此人一旦有了破綻就會被妖怪趁虛而入。”
“他的媽媽?”
“據說是因身體原因,從兩年前起就一直在國外接受治療。”
白雪櫻來垂下眼臉。
“一定很辛苦吧。”
他的手落在男孩的頭上,輕輕揉了揉:“連大人都難以忍受的事情,一個小孩子獨自麵對一定很痛苦吧。”
所以,才會被妖怪抓住空隙,趁虛而入,侵蝕了內心。
這時,有人敲響了病房門。
的場靜司看了白雪櫻來一眼,他領會地點頭,隱去了身形。
的場靜司這才開口:“請進。”
老管家推門而入,身後跟著一名西裝革履的男人,以及……的場靜司視線落到男人身後,深紅的眼眸一縮。
發色與躺在病床上男孩相似的女人,匆匆進到屋內,情緒幾乎失態,她握住男孩的手,兩人膚色是同樣病態的蒼白。
“征十郎,我的征十郎。”女人手輕輕撫摸男孩的臉頰,呼喚幾次無果,她眼底積攢的淚意眨眼間滾落,另一隻手捂住嘴巴,悲切地聲音卻怎麼也擋不住。
“怎麼會變成這樣!”
“情況怎麼樣?”麵色嚴肅的男人冷靜問道。
隱身狀態的白雪櫻來,注意到了他頻繁望向男孩的目光,以及垂落身側不自然攥緊的手。
【有父母真好。】
說不羨慕是假的。
小天使皆是從神樹誕生,根本沒體會過人類之間的親昵關係。
也正因如此,天使永遠都會屈服於真誠的感情。
的場靜司欲要張口之際,衣擺傳來拉扯感,他到嘴邊的話音一轉:“失陪下,之後我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退到病房外,的場靜司找了一個隱秘的角落,一路跟著他的白雪櫻來解除隱身模式。
“也許還有一個辦法。”
白雪櫻來將自己的想法簡單複述一遍。
的場靜司直白道:“你有多少把握?”
“我也不清楚。”白雪櫻來實話實說,“這種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做,老實說我沒有成功的把握,但……但,總要試一下。”
“我不能就這樣放手不管。”
白雪櫻來的目光遙遙落到病房上,透過那扇門他似乎看到了病床上有深陷危險的男孩,又仿佛是在看另一個人。
無垠的大海,海浪翻滾拍打船身,頭上盤旋的海鷗叫聲連連,隱約有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坐在船欄上釣魚。
抬起頭,威名在外的海賊王咧開嘴角,像孩子一樣笑了起來。
“我想為他做些什麼。”他說。
·
“你說治療需要詩織的幫忙?”
獨生子被妖怪襲擊陷入昏迷,這個時候還要讓本就身體不好的妻子涉險。
男人--赤司征臣聞言皺起眉頭,臉色十分難看。
即便是麵對足以信賴的的場一門,赤司征臣也沒有立馬鬆口,眉宇間滿是為難之色。
“我願意幫忙。”
坐在床邊緊握兒子手的赤司詩織起身。
“詩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