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鷗外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
知道白雪櫻來怕冷,森鷗外添置冬天衣服的時候棉帽、手套、圍巾、尤其是圍巾他買了很多條,但是白雪櫻來最長戴的還是這條紅色的圍巾。
櫻發男孩說:“因為它是醫生最開始送給我的,和彆的不太一樣。”
森鷗外眨了眨略微睜大的眼睛,旋即笑道:“原來如此,不過我更喜歡那個白貓的帽子,我還以為你也會喜歡呢。”
白雪櫻來沉默了。
說起那個帽子確實很好,白色的貓貓帽子,上方支棱的貓耳朵十分柔軟,上麵繡著的貓貓的眼睛和嘴巴。
問題就出現在這裡。
帽子上的貓貓眼睛也是綠色,嘴巴則是麵無表情,白雪櫻來戴上後,就有一種一模一樣的既視感。
可愛是可愛,好笑也是真好笑。
愛麗絲看一次笑一次,其他見到的人也是,隻有森鷗外露出讚歎地笑容。
於是,小天使默默封印了那個帽子。
·
太宰治就是在這樣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被抬進了森鷗外的診所。
似乎是因為自殺未遂。
白雪櫻來端著水盆進來,躺在病床上的少年麵色蒼白,臉頰泛著病態的紅暈,領口處能看見他脖子上纏繞的繃帶,手腕上似乎也有,總之是個很奇怪的少年。
同時,也是個很慘的少年。
他發燒了。
是傷口感染引起的高燒。
作為醫生森鷗外很冷靜地說:“應該是被沉在河底的某些物體的尖銳部分劃傷了,傷口沒有及時治療,導致感染引起高燒。”
少年的傷口在手臂上,他被抬進來的時候,傷口就裂開了,鮮血染紅了潔白的繃帶,血滴沿著少年的手臂一滴滴落下,猶如垂落在地的樹枝上滾下的露珠。
森鷗外處理了他的傷口,給他打了退燒的吊瓶,儘管這樣處理過,少年眉頭依然緊皺,似乎沉溺在痛苦之中。
“是手臂上的傷口很疼嗎?”白雪櫻來問森鷗外。
森鷗外歎了口氣:“高燒和傷口都不是能讓人輕鬆的因素。”
更何況是兩者加起來。
森鷗外轉身去處理其他事情,隻剩下白雪櫻來照看這個奇怪的少年。
“很痛吧。”
白雪櫻來抬起手置於少年傷口上方,金色的光環顯現,羽翼自身後張開,金光耀眼奪目。
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少年若有所感,睫毛輕顫,有清醒的跡象,待到傷口處的皮膚恢複如初。
白雪櫻來感受到了一抹視線,他抬頭撞上了少年的眼睛。
乍一看有點像巧克力蛋糕。
白雪櫻來想。
“你感覺怎麼樣?”
光環、羽翼——少年看了他一眼,又閉上眼。
“終於到這一天了。”
他清秀的臉上展露一個笑容,隨即停頓一瞬:“不過,天使為什麼會在這裡?”
白雪櫻來:“……?”
白雪櫻來:“這位病人請你冷靜,你還活著。”
和他一樣頭發蓬鬆的少年,有氣無力擺擺手:“不,我沒說這個,啊好吧,也有這個意思,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是這家診所醫生的孩子,你是今天上午被抬進診所的還記得嗎?醫生剛處理完你的傷口,我負責照顧你。”
少年睜開眼看向他,臉上沒有笑容,像是一潭死水。
“櫻來。”
森鷗外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
白雪櫻來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和森鷗外說明過,正要開口說明,被一個擁抱打斷了。
“醫生?”
抱住他的男人很用力,下顎抵在他的肩膀上,因此他看不見男人的表情。
“為什麼偏偏是你?我的孩子。”森鷗外說。
那聲音聽起來十分悲傷,又透露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不,也幸好是你,櫻來。”
白雪櫻來轉頭,與身側病床上的少年對視。
他那時的目光、那句話。
直到很久之後,白雪櫻來才明白是什麼意思。
春天,萬物複蘇的季節,會迎來轉變的季節,在這個季節,在這個診所裡確實——發生了轉變。
猶如早就存在的棋盤,直待棋子到齊,名為命運的棋局也正式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