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時,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葉河抬起頭,發現小安德塞的目光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穿過人群,準確無誤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難道是小安德塞還有著現在的記憶,所以認出了他?
葉河一驚,想到了之前的莉莉安和亞倫,那兩個人可並沒有表現出認識他的模樣,安德塞怎麼會.....
他的腦海裡一時間轉過諸多想法,而小安德塞卻已經收回了目光,像是隻是不經意與葉河對上了視線。
看到馬車即將啟程從眼前離開,葉河也準備轉身去其他地方逛一逛。
隻是就在這時,意外突然發生了。
人群中突然竄出了幾個年輕人,直接朝著馬車的方向跑去。
葉河注意到這幾個年輕人正是之前看到這些人吃肉之後,和他一樣麵露難色的人,隻是此時他們的手裡都拿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明顯來者不善。
葉河頓時緊張起來,下意識地看向了小安德塞。
與葉河的緊張不同,安德塞和他身邊的女人都神色平靜。女人唇角微笑的弧度甚至都沒有變,隻是一抬手,離她最近的一個青年身體瞬間像是被空氣撕裂,內臟混雜著還帶著溫暖的鮮血落在地上,手中的道具也嘩啦啦掉在地上,空氣中瞬間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
葉河:“......”
對方的動作太快,以至於他壓根沒有看清女人究竟對那個青年做了什麼。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但是身旁的人卻都像是見到了什麼珍饈一般,目光蠢蠢欲動,卻又像是害怕著什麼一般不敢上前。
而那幾個原本和死去的青年一起擁上去的同伴也被麵前的這一幕驚到了,動作一頓,被一旁的守衛直接按倒在地。
有一個青年似乎回過神來,高聲叫道:“放開我們首領,你強行扣著他是不會......”
他的話還沒說完,腦袋便咕嚕嚕的從脖子上滾落,瞪大的眼睛昭示著他的壽命已經停在了這一刻。
而砍掉青年腦袋的侍衛看向女人,得到了女人讚賞的眼神。
葉河默默吞咽了一口口水,已經不敢再看酷似安德塞的女人。
活著的幾個青年很快被侍衛拖了下去,在女人出聲之前,一旁的小安德塞忽然指了指葉河:“將他也帶走。”
女人聽到小安德塞的要求之後雖然有些怔愣,但是還是答應了下來。
葉河也聽到了兩人的談話,看到靠近的侍衛,他原本還想掙紮,但是很快又想到那兩個反抗女人的青年,頓時安靜了下來。
反正隻是一個夢而已。
葉河在心裡安慰著自己,又轉頭看向小安德塞。
現實生活中的安德塞是個徹頭徹尾的好人,想必夢境中應該也相差不多。
而在葉河被侍衛帶走之後,女人說了一句“吃吧”,那些眼睛都快黏在屍體上的人瞬間像是被解禁一樣撲了上去,其中還有孩子。
小安德塞瞥了一眼,又習以為常的收回了視線。
馬車很快離開,那些人仍然趴在屍體上麵大快朵頤。
而安德塞身邊的女人指尖拂過自己脖頸處的項鏈,唇角露出了猙獰的笑容:“明明路易斯已經和我在一起了,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想要帶走他?!他是我的。”
聽到身邊女人近似咆哮一般的聲音,安德塞厭惡的蹙起眉頭。但在察覺到女人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他的唇角還是下意識地揚了起來,露出了一貫的笑容。
陽光落在他淺色的眼瞳裡,折射著溫暖的光。
女人像是在通過安德塞看另外一個人,視線中帶了幾分滿意:“沒錯,這樣你才像他,彆人也才會更加喜歡你。”
在女人看不到的地方,安德塞的眼底劃過了一絲冷意。
*
葉河被幾個侍衛帶著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堡裡,沒一會兒便見到了身後跟著傭人的小安德塞。
小安德塞的視線落到了他身上,唇角浮現出了葉河所熟悉的笑容:“你就暫時跟在我身邊吧。”
葉河看著麵前的安德塞,一時間無法看出對方是否還有現在的記憶,又是否認出了自己。
到了晚餐時間,那個紫衣女人出現在餐桌邊,而她身邊還跟著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
葉河無端覺得有幾分眼熟。他頓了一下,很快意識到這股熟悉感從何而來——麵前的男人笑起來竟然有一種成年安德塞的感覺。
男人的手上和腳上都戴著鐐銬,另一端則是被牽在紫衣女人的手裡,但是臉上卻帶著笑容:“我這樣走有些不方便......”
紫衣女人冷哼一聲:“路易斯,在你為了逃跑試圖砍下我的腦袋之後,我便發誓無論你說什麼都不解開你的鐐銬。”
她調整了一下自己脖頸間的項鏈,露出了一圈醜陋的傷疤,像是被斧子砍過一樣分外可怖。
聽到女人的話,路易斯臉上的笑容儘數消失,看向女人的眼中也隻剩下了仇恨:“海蒂......”
被稱為海蒂的女人卻笑了笑,挑起了路易斯的下巴:“當初是你先招惹我的,你想當那些玩家的救世主,總得付出點兒代價吧。”
雖然聽不懂海蒂此時突然提起玩家是什麼意思,但這並不妨礙站在安德塞身後的葉河歎為觀止。
“父親,母親。”安德塞叫了麵前的男女一聲。
聽到這對更像是仇敵一般的男女竟然是安德塞的父母,他下意識地看向了對方。
安德塞低著頭,垂下的睫毛遮掩了此時眼底的神色。
而這對夫妻誰也沒有回答安德塞的話。
這一家三口雖然坐在同一張桌子上,但是卻幾乎沒有什麼交流,更像是三個陌生人。
吃過飯後,安德塞說了一聲便帶著葉河率先離席。
夢境裡的時間流逝得很快,一晃便過去了三天。這三天葉河跟在安德塞身邊,也意識到了對方所處的環境實在是壓抑。
安德塞的身邊大多時間隻有仆人,而他也不被允許出去,最多的娛樂活動便是看書和彈鋼琴,偶爾從窗戶外看一眼彆的小孩跑過。
這讓葉河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他的父母對他一向是快樂教育,因此葉河很少上補習班,可以隨意出去玩或者打遊戲。
這麼一對比,葉河看向安德塞的神色便更加憐憫。
那些仆人和安德塞的交流也很少,隻有在送飯和提醒對方應該做什麼時說話。
葉河反倒成了和安德塞交流最多的人。
因為安德塞這幾天表現得確實就像是一個小孩,葉河也慢慢放下了心中的疑慮。
而他也從仆人那裡斷斷續續偷聽到有關安德塞的事情,漸漸拚湊出了一些信息。
路易斯帶著目的接近海蒂,目的達到之後便想抽身離開,但是對他已經產生感情的海蒂自然不可能就這麼輕易放開他。
安德塞的出生隻是海蒂用來牽製路易斯的手段。隻是或許是因為太過討厭海蒂的原因,路易斯連帶對著安德塞也很難有好臉色,僅有的幾次親近也是想要通過他逃跑,不過也很快被海蒂抓了回來。
而海蒂也遷怒於安德塞,認為是對方和路易斯幾乎沒有半點兒相似的模樣,才讓路易斯無法產生父親的感覺,所以逼著安德塞學習路易斯的一舉一動,對待安德塞也並不像是對待一個兒子,更像是努力想要塑造成心上人喜歡的模樣。
葉河的心頭浮現出幾分難過,開始希望這隻是自己或者安德塞一個稀奇古怪的夢境,而不是對方所親身經曆的事情。
安德塞要是真的生長在這個環境中,還能長成現實生活中那般善良的人,也是出淤泥而不染。
安德塞自然也察覺到葉河投在自己身上愈發憐憫的眼神,不過卻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反倒會在對方看過來時故意露出落寞的神色。
葉河想到安德塞之前幾次三番幫助自己,因此更加努力想要對方開心。
在三天之後城堡裡便發生了一件大事——海蒂死了,而凶手則是路易斯。
路易斯也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斧頭,在和海蒂獨處時徹底砍下了對方的腦袋。
聽到這個消息時,葉河心頭莫名鬆了一口氣,畢竟海蒂這幾天就算來見安德塞也經常伴隨著高聲叫罵,像是在肆意發泄自己在路易斯那裡碰壁後的憤怒,讓他對海蒂實在喜歡不起來。
不過想到對方畢竟是安德塞的母親,而且他在海蒂麵前也總是一副任勞任怨挨罵的模樣,葉河還是下意識地看向了安德塞,做好了安慰他的準備。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然從安德塞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笑意。
不過這笑意很快便一閃而過,化作濃重的哀傷。
安德塞成了城堡新的主人,因為路易斯殺了人,所以便也讓仆人將對方處死,當做告慰母親。
葉河原本以為自己就要脫離夢境,但是沒想到直到海蒂的葬禮舉行,他仍然深陷在這個夢境裡。
按照仆人所說的規矩,在葬禮上安德塞還要給海蒂守棺。隻是或許是因為海蒂的死法太過恐怖,並沒有仆人願意陪著安德塞一起守棺。
葉河不放心安德塞這麼小一個孩子獨自守著海蒂的棺材,因此也主動提出陪著對方。
安德塞點頭道謝。
隻是晚上守著棺材時,葉河卻莫名感覺到眼皮越來越沉重。
等等,他竟然還能在夢境裡睡著.......
葉河還沒想完,便實在抵擋不住洶湧的困意,閉上了眼睛。
在葉河閉上眼睛的下一秒,安德塞不緊不慢起身,轉頭看向了門口的身影:“伊爾菲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