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劍平捧著一把蚯蚓過來,正好聽到這句,“他們不是不團結,而是少了一個像我叔這樣的村支書。”
張支書擺手:“你少給我戴高帽。趕緊拿來。”
方劍平跟上他移到橋南邊人少比較安靜的地方。
張支書把魚鉤給他:“掛蚯蚓。”
方劍平捏個蚯蚓就往上掛。
張支書連忙阻止:“三分之一就夠了。還有,彆找這種又粗又黑的。找又紅又細的,魚喜歡吃。”
方劍平點頭記下,看到對麵岸邊光禿禿的:“叔,那邊也是咱村的,怎麼不種點樹?”
張支書:“長高了擋莊稼。”
“那回頭讓一枝花種些月季或者菊花。對了,桂花也行,還特彆香。”
張支書想想那些蜜蜂明年應該能分四箱,“那你回頭彆忘了。”看到他把蚯蚓掛好,“可以了。”
開貴見狀,道:“讓劍平釣吧。”
“他不會。”
來貴立即說:“多學學就會了。你過來這邊坐,說說剛才的事。”
張支書不覺得有啥可說的。
他又不能挨村演講,“你們都向我學習,彆有點好東西都往自家摟。”他要是敢這樣講,張莊非被孤立不可。
他們兩口子養一個閨女養的起,彆的村的村支書可是兒女一大家子。有些人丁興旺的光吃飯的孩子就有十來個。村裡雞毛蒜皮的事不斷,每天處理這些就耽誤爭不少工分。再沒點好處誰乾啊。
張支書背著手過去,“來貴,你妹子最近來過沒?”
“來過啊。”張來貴不懂他問這乾嘛。
張支書:“找你家借錢借糧?”
“沒,沒有。就是這不之前忙著收小麥種莊稼,快半年沒見了,想得慌過來看看。”
張支書心說,難道他誤會了。人家的妹妹跟他妹子不一樣。
那他怎麼記得兩人不論是出嫁前還是出嫁後關係都不錯。
不是一路人也能玩到一塊去?
張支書不信:“拿的什麼?”見他沒懂,“來看看你們哥倆空著手來的?”
“不是。好像有一包菜,還有一包桃吧。給我大嫂的,中午也是在她那兒吃的,我沒看。”
難怪他不清楚。
張支書:“去問問你大嫂。”
“這有啥好問的?”張來貴一動不動。
有人聽出來了:“你妹妹一家是來改善夥食的。這個時節誰家缺青菜缺桃?過兩年咱們村的那些果樹長起來,吃都吃不完。”
張來貴不信。
張支書:“回頭你妹妹再來,你問問她,你們村咋不養魚。”
來貴下意識想說,她那邊離河遠。到嘴邊想到周圍的村落為了取水方便,就算離東邊的河遠,離人工開鑿的深溝也近。
他們偶爾得去挖溝,就是挖那些深溝,好方便住在附近的百姓灌溉莊稼。
“這事讓我咋問?”來貴忍不住說。
張支書:“你親妹子都不好問,還指望我向農場建議?我怎麼建議?沒法建議還有啥可說的。”
張來貴忍不住點頭:“對啊。他們覺悟咋就這麼低呢。大家好不就都好了嗎。”
“你真閒著沒事,就把我之前說的話告訴四個隊長,然後再問問最近攤誰打更。”張支書找個陰涼地坐下。
張來貴一動不動。
張支書氣笑了,“你都懶得動,還指望人家挖池塘養魚?挖池塘累還是說幾句話累?”
來貴起身走人。
眾人頓時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個屁!我去幫他傳話。”張來貴瞪他們一眼連走帶跑往村裡去。
張支書搖搖頭,“其實這事好辦。還恢複以前讓各人種各人的,不出三年十裡八村都能趕上咱們村。”
“那為啥不跟以前一樣?”
張支書:“國家有彆的考——”
“叔,叔,動了——”
張支書忙說:“趕緊甩上來。”
“還真有?”
橋頭上的眾人不禁看去。
方劍平甩出魚鉤,啪一聲,一個東西落到他身後。
聽到熱鬨跑過來圍觀的小孩立即上前抓起來。
“呼!”
眾人齊呼,“還是一條大魚?”
“多大?”方劍平忙轉過身,看到小學生兩隻手抓不住,驚得微微張口,“這,得有四五斤吧?”
有年齡大經驗豐富的人說:“沒這麼重。魚不壓秤,也就三斤的樣子。要是換成肉得有五斤重。劍平,運氣不錯。咦,還是條鯉魚,不會是早年從黃河衝過來的吧?”
東麵的那條河就是黃河分支。
有人忍不住說:“說不準還真是。哪兒的魚不重要。主要是小芳今兒剛看出有孕,你就弄一條魚,小芳懷的一準是小子。”
方劍平忍不住笑了。
又覺得不夠矜持,乾咳一聲壓下笑意,“那要不我再試試?”
張支書道:“他這是新手運氣好。也就今天了。”
抱著魚的小孩頓時忍不住問:“大爺,大爺,我也沒釣過魚,我也算新手吧?”
張支書不答反問:“你家有魚鉤嗎?”
“沒有可以做啊。”小孩把魚給他就長開雙臂當成翅膀飛奔:“回家做魚鉤去嘍。”
此言一出,圍觀的小孩一哄而散。
有人不禁罵:“這群熊孩子。”
張支書搖搖頭:“咱們村孩子不錯。知道羨慕不如行動。繼續保持,以後都有出息。”
誰不喜歡聽好聽的話呢。
何況還是誇他們子孫後代。
有羨慕方劍平好運的人瞬間不好意思羨慕他,不能還不如一個孩子。
有人就說:“我回去看看,彆把他娘的針全禍禍了。”
有人的孩子成年了,不需要回去,就讓方劍平快試試。
剛才說試試是太激動。這條溝是村裡的,他不能太貪心:“這條魚夠了。”
“你不釣回頭也是被那些小子嚇得不敢露頭。”
方劍平看他嶽父。
張支書:“再試試。如果是小魚就扔池塘裡養著。還彆說,咱們池塘裡都沒這麼大的魚。”
“對對。”這話讓眾人想到池塘裡多是草魚,鯉魚也就一斤來重。
這麼大的鯉魚也不知道長多少年了。
有人想到這邊的溝有些年頭,因為之前挖的深,水一直沒乾過,“廣進,你說這裡的泥鰍是不是也比咱池塘養的大?”
張支書:“不知道。這水清澈見底,可能沒泥鰍。”頓了頓,“以後這話少說,哪個小孩嘴饞了忍不住下去,回頭上不來,我看你咋跟人家父母交代。”
那人頓時不敢多嘴。
可是張支書卻又不得不讓眾人回頭告訴有小孩的人家,看著孩子彆往水裡去。
方劍平看著水麵很安靜,“叔,我估計沒了。”
“你這才幾分鐘。半小時有魚上鉤就不錯了。安心等著。”
方劍平記掛著小芳,靜不下心:“你幫我看一會兒,我把魚送屋裡去。”
張支書懶得拆穿他,“找個水盆養著,明天再吃。”
“知道了。”方劍平回一句就往家跑。
小芳坐起來,看到身邊空無一人,不禁嗬一聲,男人啊,果然不能看他說什麼,而要看他怎麼做。
方劍平就這麼給她扇扇子?
小芳抹掉額頭上的汗水跳下炕,看到肚子,連忙停下,慢慢下去,趿拉著鞋出去。
“醒了?”
小芳嚇一跳,循聲看去,不禁說:“你買魚去了?”
“不是。我在旁邊溝裡釣的。今天晚了,明早再做。”方劍平過來,“大吧?”
小芳點一下頭,忍不住打量他,他真跟網上說的那些男人不一樣啊。
“怎麼了?”
小芳搖搖頭,“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說什麼傻話。又做噩夢了?不知道夢是相反的?等一下啊。”方劍平把魚放桶裡,加點水洗洗手,過來摸摸她的額頭,沒發熱也沒驚得冰涼,“彆睡了,看你爹釣魚去?”
小芳好奇地問:“還釣?”
方劍平點頭。
“那咱快——”小芳忙停下來。
“怎麼了?”
小芳摸一下腹部,“又差點忘了。我現在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她。”
“你還不習慣。習慣就好。”方劍平拉著她,“晚上給奶奶寫信的時候我再問問,還需要注意什麼。”
她如果沒記錯,方劍平說過,他爺爺奶奶八十多了。
“彆問啦。我跟人家又不一樣,問了他們也說不清楚。再說了,萬一她是個假的咋辦?”那麼大年齡高興的睡不著,過段時間再跟他們說假孕,老人還不得一下子過去。
方劍平:“你還不信五嬸她們?”
“我不信她。”小芳看一眼自己的肚子,“等大點再寫信吧。”
方劍平想到農忙的時候她沒停,工分一點沒少,“聽你的。哪天瞳瞳告訴咱們他來了,咱們再給爺爺奶奶寫信。”邁出大門,不由得停下。
小芳下意識問:“咋了?”
方劍平朝西邊努一下嘴。
小芳看過去,橋頭岸邊全是人,“又,又釣一條?”
方劍平不禁說:“哪有這麼快。”
“看我的魚!”
一聲驚呼傳過來。
小芳下意識看過去,什麼也沒看到。
方劍平也忍不住好奇:“被人擋著了。我聽聲音像大胖。咱們過去看看。不可能還是三斤重的大鯉魚吧。”
“許你釣不許人家釣?”
方劍平搖頭:“不是。我在你心裡就這麼小心眼?”
小芳毫不遲疑地點頭。
方劍平眼珠一轉,計上心頭,“那我就小心眼一個給你看看。”
小芳看向他。
方劍平抬手把她抱起來。
小芳嚇得忙抓住他的肩膀,“你你你——”
“怕了?”方劍平樂了。
小芳連忙往四周看,對上王秋香似笑非笑地眼神,頓時忍不住朝方劍平肩上掐一下。
方劍平順著她的視線轉過身,立馬轉回去。
王秋香氣笑了:“你啥意思?”忍不住過來問。
“怎麼每次都有你?”方劍平奇了怪了。
王秋香:“我家在這兒,我不在這兒去哪兒?”頓了頓,“你可真不怕嚇的你兒子不敢出來。”
方劍平忙放下小芳:“不生你娘的氣了?”
王秋香的臉色頓時變了色,瞪他一眼往溝邊擠。
方劍平輕笑一聲,趁著她扒開的空檔沒堵上,拉著小芳進去。
“娘,看我的魚。”
方劍平看過去,真是大胖,不過拿的是草魚,也就一斤多。
王秋香驚呼:“哪來的?”
“我釣的。”大胖跑過來,“四大爺的魚鉤,大爺給我的蚯蚓,放下去就釣上來了。我厲害吧?”
王秋香指著眼前清澈見底的溝:“這兒?這裡麵有魚?”
“有!劍平釣個三斤重的大鯉魚剛送回家。”
王秋香忙問:“他還會釣魚?”
“第一次。新手運氣好,你家老大說的。我也得讓我家小的試試。大胖,魚鉤借我用用。”
大胖看他娘。
先前王家人過來,雖然不少人看熱鬨,但王秋香知道,小王莊的人都過來,那些看熱鬨的人也會幫她。
她家大胖沒個幫拳的親兄弟,以後遇到點事還得指望鄉鄰鄉親。
“你問問我四哥吧。”
那人道:“問過了。”
王秋香就把大胖手裡的魚竿遞過去。
張支書瞧著人越來越多,魚精也能被嚇跑,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把魚竿遞給老八的兒子,“你們也試試。”
“大爺不釣了?”半大小子忙問。
張支書:“我手氣不行。不過釣歸釣,咱得先說好,一指長的都給我放回去。”
“知道,知道。”
眾人連連點頭。
小芳附在方劍平耳邊小聲問:“是不是爹偷偷撒的?”
“你爹之前又不知道。”方劍平看她的肚子。
小芳仔細回憶,沒聽說過有魚啊。
“這溝裡咋有魚?”
方劍平不怪她疑惑,畢竟他之前也不信,“你就當海龍王送的。”
“憑啥啊?”小芳好笑。
方劍平:“給咱們賀喜,祝咱們喜得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