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不哭。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嗎?……(1 / 2)

複蘇 Fuiwen 14592 字 6個月前

時間一秒秒流逝, 目光一寸沒有移開。

黎陽也不懂為什麼,說不清自己為何一樣不動,就看著他。

最終小一分鐘過去, 她還是回了神,複又開門出去,走到複遙岑麵前,伸手穿過男人的腰抱上去。

複遙岑抬起手臂, 沒有什麼猶豫地把她深深裹入懷。

並且他先開了口,“要回去跟我說。”

“好,我要回去的時候找你。”黎陽撫了撫男人挺闊的背, “有什麼事想和我說你就給我發消息, 我從山裡出來了就去找你,我知道路怎麼走了。你不要來找我, 我們今天就退房了,要在山裡待幾天。”

“你自己記住這句話,自己小心點。”

“嗯嗯。”黎陽把臉埋在他肩頭蹭了蹭, “快回去吧, 拜拜。”

鬆開她, 他終於沒有停留, 徑直走向了電梯。

黎陽目送他下了樓,才進房間。

從浴室出來的孫漪瀾見到她,馬上開心打招呼:“你回來啦黎陽。”

“嗯。你吃午飯了嗎?”

“沒呢, 剛準備問你回不回來吃。”

“我還沒吃。叫個外賣還是怎麼?”

“叫外賣吧,叫個本地特色就行, 外麵大中午還蠻熱的,西北晝夜溫差巨大,懶得出去了。”

“嗯。”

孫漪瀾拿手機找吃的, 黎陽去窗邊往下看。

複遙岑沒多久就出現在了大樓廣場,他上了車,馬上就走了,很聽話。

黎陽回去收拾東西準備下午進山的東西。

半小時後外賣到。

十二點出頭兩人就吃好,各自背起背包出了門,退房後去了客運站。

拂蒼還算繁華的地方還是在城區,一出城區,即使是那些已經被開發的旅遊景點,還是撲麵而來的是黃土枯木,入眼都是貧窮。

一下午坐了兩趟車,才走到距離拂蒼直線一百公裡的地方,叫裡甘,雖不算遠但是山路婉轉難走,特彆消耗時間。

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兩人又出門坐半天的車,終於到了終點一個叫高廬的地方,裡麵再也沒有車進去了,是一座又一座難以翻越的大山,兩人就下來徒步。

外麵旅遊業發展得不錯,但是這樣的深山裡卻連條正常的土路都沒有,深秋山裡的風一吹,黎陽前一天洗過的頭發就全部沾滿了泥沙,儘管戴著帽子。

晚上兩人在一座山上的村裡隨便找了一個獨居的老奶奶家留宿。聽說兩人是外麵的大學生,來采風的,老人家雖然不懂,但是很熱情地收留了她們。

第二天兩人早上在山裡轉了一圈,而後就繼續徒步進山,翻山越嶺一個地方一個地方深入進去。

沒路,沒水,有水的地方沒橋,所有路全靠現場挖掘。兩天下來,兩人在山裡吃儘了苦頭,帶的錢都沒地花。

這天是八月六號,黎陽的生日。

兩人在離拂蒼三百公裡的山區裡,黎陽手機響了一下。

這兒連信號都沒有,沒有信號塔,那天能收到新消息也是運氣好,黎陽爬到很遠很遠的山頂拍照,那邊翻下山去是某個城市一個火車途徑點,難得有一個信號塔,也很微弱。

黎陽收到了複遙岑發的消息,說:“生日快樂。”還發了一張山寶的照片給她。

是黎陽沒看到的圖,很好奇。

“謝謝我老公。”

“……”他回複,“在哪兒?”

“在一個,離你有天邊那麼遠的地方。”

“……”

黎陽說:“一個叫甘雲的小村寨,在懸崖邊,沒信號,我在山頂拍瀑布,蹭了彆市的信號。一會兒下山就沒了。”

“小心點。”

“好。你照片哪來的?你回錫城了?”

“沒有,沈牧遇見你朋友,帶著貓,他拍給我的。”

“哦哦~小家夥這眼睛亮晶晶的,沒爸爸媽媽在身邊,還是玩得很嗨啊。”

“它心裡想你。”

黎陽彎起眼睛笑,“你怎麼知道啊,知道這個小叛徒想我。”

複遙岑抱著手機坐在窗前曬太陽,難得不知道怎麼回複糊弄過去。

後來是她回過來的,“起風了我要下山了。我大概明天就啟程回去了,但這邊沒車,全靠腳,我們要花個兩天才能出大山到坐車的地方。比我想象的要艱難這些路,所以我到了再找你哦,你彆找我,很多地方即使有信號也很差,收不到消息。”

“好。小心些。”

“嗯嗯。”

黎陽招呼孫漪瀾,兩人各自背著相機小心翼翼往山下去。

山土硬實如海礁,崎嶇坎坷沒有一塊平整的地。

下到一半,孫漪瀾被一塊不到兩指大小的小石頭絆了下,從一高處猛地向下紮去。

電光石火間黎陽伸手去拽她,被這股力氣一帶,她膝蓋一刹跪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那些石頭表麵就是凹凸不平,卻極其硬實,她疼得炸裂,但也不敢起身,就靠著那塊石頭支撐著自己,借力去扯孫漪瀾。

“爬起來,抓著這石頭。”她朝身子滑落到下層去的孫漪瀾喊。

“靠它會不會斷了啊。”孫漪瀾掉在下麵一塊支點,被黎陽拉住了衣服沒整個摔下好幾米深的坡,但是要上來也很難。

“不會的。”黎陽忍著劇痛,換了個手,側身,把自己的身子重量縮回去,騰出地方讓她抓著石頭爬上來。

孫漪瀾一隻手給她抓著,一隻手去扶那石頭,黎陽用力一拉,孫漪瀾半個身子撐到了石頭上。

黎陽馬上把那隻疼得發麻的腳縮回來,再伸出雙手去扯她。

終於兩人穩當地回到原地,孫漪瀾倒在那石頭上喘息,檢查磨破了皮的手,“黎陽,你有沒有傷到?”

黎陽“嗯”了聲,“我坐會兒。”

“哪裡磕到了?”她馬上抬頭看去。

黎陽輕吐口氣,摘下身上掛著的相機,掀起工裝褲的褲腳。原本白皙的小腿此刻從半段到膝蓋,全都是紅腫破皮,膝蓋甚至腫得老高。

孫漪瀾深吸口氣:“天,你砸到這石頭上了是嗎?”

“嗯,一股力氣帶上去了,來不及緩衝。”她放下褲子,“沒事,下山後找個醫生擦個藥就好了。”

她就是擔心可能會沒辦法及時回到高廬,隻有坐上回程的客車了,在那些旅遊景點她才有穩定的信號可以聯係複遙岑。

剛剛跟他說了她兩天後能聯係他,現在有點難。

休息了會兒,黎陽就撐起身準備下去。

站直那一秒,骨頭劇疼,好像碎了般的,各種細密痛感從膝蓋正中央向四周肌膚蔓延。

看到她緊皺的臉,孫漪瀾緊張地問:“很疼嗎?”

“你給我找個樹枝來,靠不了這條腿了。”

“好好好,你等我,你原地等我。”

四處光禿禿的,但是孫漪瀾還是轉身就找樹枝去了。

黎陽遠遠喊她小心點。

過了十分鐘左右,她終於回來了,找了根還算直還算粗的樹乾給黎陽。黎陽一笑:“真厲害啊你。”

“你還笑得出來啊。”她皺著眉快哭了,“害得你傷成這樣,對不起。”

“沒怎麼樣,上個藥就好了,走。”

艱難險阻地回到山下,已經天黑很久了。收留她們暫住的那對老夫妻一起在門口坐著,張望著上山的路,終於看到手機微弱的燈火和腳步聲,老兩口開心地起身迎上去。

“怎麼這麼晚?”老奶奶擔心地問。

孫漪瀾說她們摔了,走不了路。

老人家心疼得,把人扶進去。奶奶盛飯給她們吃,邊忙邊說:“摔得嚴不嚴重啊?這可怎麼辦啊,這兒沒醫生啊,要到外麵才有。”

孫漪瀾心一咯噔,“一個土醫生都沒有嗎?”

“沒有……”

“沒事。”黎陽接過飯,“不嚴重的,明天我們就出去了,吃飯吧爺爺奶奶。”

爺爺起身出去了,不知道乾什麼。

奶奶讓她們先去。

大概是吃完飯的時候,老人家才回來,找了一堆草藥,拿了個石臼砸起來,說砸點藥敷敷。

孫漪瀾去洗碗,黎陽搬了個凳子坐在八十多歲的老人麵前,看著他飯也沒吃在哐哐哐給她砸草藥。

“以後不要輕易跑到這種地方來,幸好啊,回來了,要回不來,爺爺奶奶也沒力氣進山去找你們……”他蒼老的聲音慢吞吞地,一字一頓跟黎陽說著,“那可怎麼辦呢?你們以後在外麵玩,在那些不破落,有路,有電的地方玩,不要來這兒了。”

“以前沒有人來過嗎?”

“沒有。”錘子砸在石臼中的聲音在寂靜的村莊中響著。

黎陽:“您聽過初驚婉這個名字嗎?爺爺。”

“沒有聽過。”

“我也是最近才翻舊新聞看到的,她是拂蒼人,然後長大了在裡甘支教過,就是拂蒼往裡走差不多一百公裡的一個地方。”

老人家點點頭,知道裡甘這個地方。

“本來那裡和這裡一樣,是因為她曾經在那裡住過一段時間,後來她從事新聞行業後,報道了裡甘的情況。雖然那是三十多年前了,信息太閉塞,報道也起不了微毫的作用,但是那裡後來也被一些投資人知道,有人開發,有人修建,所以從裡甘前後的兩百公裡,這好幾座高高的,看似難以跨越的山,這幾十年都慢慢地發展起來了,修了不少路,也有人去旅遊。”

“是嘛。”老人家欣慰地點點頭。

“但這裡離裡甘和高廬那些地方畢竟還太遙遠了,區區一百公裡卻有好幾座大山,進來沒有路,所以還沒有被人發現。如果我這趟也起不了什麼作用,那我自己出錢,給您和奶奶蓋個房子,裝個電視……嗯,打井,修橋,修到另一個村寨去,奶奶說那邊有個醫生,這樣你們偶爾有個不舒服就可以過去了,不用淌水過那條河,遇到漲水期還過不了。就這樣也行,這個我自己能給你們辦到。”

老人家笑嗬嗬地抬頭看她:“這孩子,你才幾歲啊?你還在讀書呢。”

“我有錢,我老公也有錢。”

“你結婚了?”老人家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孩子不是還在讀書嗎?”

黎陽尷尬地輕咳下,玩笑說:“早婚早育,年少輕狂。”

老人家笑容更甚,說也不錯,也不錯,但是就沒把她前麵一段話沒當回事,繼續低頭給她砸草藥。

石錘的敲擊聲一記記飄散在不斷濃稠的月色中。

16年的生日,沒有吃到一塊蛋糕,不像去年在青山園裡和韶凝開著紅酒慶祝一切順利。23歲生日,黎陽隻收了複遙岑遙遠的生日快樂,還有不能被他知道的一身傷,一塊……敷上去涼涼的,非常舒服的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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