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問的時候,她視線裡出現了一隻手,點在了她的手機屏幕上,替她選了第一個字。右手邊,清冽獨特的氣息在靠近。
孟戚漾的呼吸頓了頓。
“發到我郵箱裡。”
低低的聲音,在安靜的車裡響起,離她很近。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緊繃了一下。
她把手機往他那邊遞了遞。
譚訴垂眸看了她一眼,一邊講電話,一邊選了剩下兩個字,然後點了“開始導航”。
導航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
——開始導航。
——準備出發,全程5.8公裡,大約需要17分鐘。
孟戚漾視線裡的手收回,大衣的袖子不經意地蹭過她的頭發。
那種逼仄感消失。
車窗外的街景動了起來。孟戚漾跟著導航的指引,開上了左邊的車道。
譚訴打著電話,看向車窗外,又收回目光,不著痕跡地落在她的身上。
還是那聲“譚老師”露了底,看不出來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們去的不是熱鬨的地方,一路很好開。
十來分鐘後,譚訴這邊結束了。
“臨時來的工作電話。”
孟戚漾用餘光看了他一眼,“看起來好忙。”
譚訴語氣溫和:“沒有你看展的時候忙。”
“……”孟戚漾,“那還不是軒哥你抽不出身跟我一起看展。”
她又說:“那天沒來得及,你後來怎麼現身了?是怕我跟你老板告狀麼?”
譚訴:“你能告什麼?”
氣定神閒裡帶著一點調侃。
孟戚漾想了想。
正好紅燈停下來,她看向他:“工作的時候摸魚跟我語音?”
譚訴也看著她,“我加班也跟你語音,是不是能抵了。”
孟戚漾:“還能這樣抵的麼。”
譚訴笑了笑,“就不能是我聽不下去才出現的?”
孟戚漾是一個字也不信。
譚訴:“你呢,這幾天忙不忙?”
“我還好。”
孟戚漾說完有點後悔,又給了他催專訪的機會。
好在他沒有提。
吃飯的地方是在一個環境很好的小園區,旁邊有條河。
孟戚漾吃東西沒什麼忌口,就讓譚訴看著點。
她看向旁邊的玻璃外。
他們的包間門臨著進來前看到的那條河,夜景不錯。
譚訴點完,合上菜單,“等吃完了去走走?”
“好啊。”
他們吃完飯出來已經快九點了。
零下的氣溫,河邊的人倒是不少。
兩道影子斜斜地映在地麵上。
上一次她請他吃飯,兩人也沒走幾步路,算起來,這還是孟戚漾第一次和譚訴走在一起。
兩人之間門沒刻意保持社交距離,隨著走路,手臂若有似無地碰到。
孟戚漾算比較高挑了的,譚訴比她高出大半個頭,在旁邊強勢地占據著她的餘光,也擋住了大部分的風。
河中間門有座橋,兩人走到橋上停下。
水被風吹得波動,兩邊的建築、景觀燈映在蕩漾的水麵上很漂亮,就是冷。
冷到孟戚漾想抽根煙緩緩。
她從包裡拿出煙盒,取出的煙卻是遞給了譚訴。
譚訴接過,看向她,“請我抽的?”
聽出他故意的語氣,孟戚漾眨了眨眼睛:“當然不是。”
上次說好換煙。
見他捏著煙沒動,她又說:“軒哥你不會是想賴掉不給我吧?”
說著,她伸手就要把煙拿回來。
譚訴的手往後一躲,都不見多快,就輕飄飄地一下,像逗人似的,孟戚漾就抓了個空,指尖劃過他的衣袖。
譚訴輕聲笑了笑,把煙咬在嘴裡,大大方方也不怕她搶了,從大衣口袋拿出煙盒,敲出一根給了她,順手拿出打火機。
孟戚漾把煙夾在食指與中指間門,也沒抽,手臂抵著橋上的護欄,看譚訴收起煙盒,拇指抵開打火機的翻蓋。
風裡傳來很清脆一聲,帶了回音。
她抽慣了的煙到他手裡顯得好像更細了幾分,又細又脆弱。
火苗在風裡跳動。
他低著眸點煙,架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一副欲落不落的樣子,跳動的火苗映在鏡片上,整個人斯文又懶散。
煙點燃,他吸了一口,吐出的時候向她挑來一眼。
視線對上的那一瞬,孟戚漾的心跳了跳。
接著,灰白色的煙霧升起,阻隔了視線,讓他的眼神變得沒那麼真切。
她都沒回味過來那一眼是觀察、審視還是彆的什麼,就莫名有種類似要被進犯的感覺,危險又讓人著迷。
應該是尼古丁入侵的那一下,身體的每處跟著放鬆懈怠,而露出的本性。
煙在風裡散得格外快。
兩人的目光之間門又沒了阻隔。
孟戚漾笑了笑,問:“怎麼樣?抽得慣麼?”
譚訴:“有類似橘子的味道。”
“沒錯。”
孟戚漾這才把手裡的煙咬進嘴裡。
她撩開擋住視線的頭發,在包裡翻了翻,發現好像沒帶打火機,正要問譚訴借,就聽到“叮”的一聲,帶著回音。
然後,她的視線裡出現了一隻拿著打火機的手。
拇指滑動滾輪,火苗跳了出來。
他要給她點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