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好像誤會了什麼。”夏油希望沒理會還僵立在原地的祈本裡香,他微微側頭,對著一旁悄悄冒出來的大嘴花說道。
由花禦詛咒種子催生出來的大嘴巴“哢吧哢吧”,無法像花禦那樣將自己的意識傳送進夏油希望的腦袋裡,它隻能發出這樣無意義的聲音,以示另一端的花禦在聽。
夏油希望摸了摸下巴,回憶著乙骨憂太使用咒術迷惑住白發老頭的場景,他的眼睛沒有六眼好用,但在直死之魔眼狀態下,除了能看到死線以外,咒力的流動也格外清晰。
在使出那個咒術的那一刻,他和白發老頭身上咒力的流動速度和震動頻率,達成了一致。
模仿?
哇,這小猩猩,身上有點東西啊。
***
為免夜長夢多,白發老頭給乙骨憂太身上多疊了十幾層的咒術,又將地下室的大門仔細鎖好,外出一趟,回來的時候,身後跟了十個被迷惑了心智的小孩。
白發老頭向來謹慎,即使自覺對付小孩子這種生物熟練至極,也多是采用穩紮穩打的方式,隔一天或是幾天拐一兩個,湊夠一次的交易量後聯係那個組織的接頭人,然後離開這座城市,隨機選擇另一座城市繼續自己的誘拐道路。
但這一次,白發老頭有些急躁了。
他想要儘快替大孫子處理掉沒有必要的牽絆,索性來一把大的,一口氣又拐十個孩子,湊夠一次交易的量。
這一次的孩童失蹤案鬨得果然夠大,一向求穩的當地警署都封鎖了交通要道,嚴查過往車輛。丟了孩子的家長惶惶不安,媒體大肆報道,仙台市幾乎亂成了一鍋粥。
而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隻是在客廳裡看著電視播報實時新聞,嘿嘿地笑著。
即使是弱小如他,也是擁有特殊力量的術師,應付那些腦袋遲鈍的警察,再簡單不過。
咒術師和普通人,到底是不同的。
秉承著身為咒術師的優越感,白發老頭舒舒服服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笑看仙台市的風風雨雨,全然不知有人正在偷他的家。
地下室中,夏油希望搗著耳朵,漂亮的小臉上滿是不耐煩,他有些暴躁地對著牆角處的大嘴花說道:“不行了,老子受不了了!”
這群小猴子,哭哭哭的,吵死他了!
現在的夏油希望格外想要回到一個小時前,將那個信誓旦旦跟花禦畫下大餅,要闖入人販子大本營,狠狠地折磨那群人的身心來汲取負麵情緒養傷的自己敲暈。
裝病裝上癮了是不是,你自己有傷沒傷自己沒譜嗎!
這個有什麼好玩的,這個真沒有什麼好玩的啊。
一想到之後要跟這群小猴子一起被賣、一起被送入人販子大本營,夏油希望眼前就是一黑。
夏油希望好後悔。
但要是跟花禦說放棄這個混入計劃,總覺得自己好像是哪裡輸了。
不想輸,但是真的好吵。
這群小猴子,
一開始是嚎啕大哭。被夏油希望凶了一次後,就開始抽抽噎噎地哭,煩得要死。唯一沒有哭的是祈本裡香,因為她在地下室裡到處翻撿,對著地下室大門的門鎖比比劃劃,顯然沒有放棄自救的可能。
但是,她也很吵。
因為她一直在不斷地重複說道:“憂太,等我,我一定會救出憂太的!”
夏油希望蠢蠢欲動,他想要打暈這群小猴子,但他沒學過,不知道應該怎樣將人打暈而不是失手將他們打死。花禦今天帶他去狩獵的那些咒靈中,倒是有幾個擁有毒素的咒靈,但這群小猴子好像經不起一點毒。
夏油希望默默思考,不知用拳頭威脅,能不能讓他們將眼淚憋回去。
關鍵時刻,還得看花禦的。
原本約好了在外麵接應的花禦在聽了夏油希望一大段抱怨後,果斷選擇出擊。
帶有催眠作用的花朵悄然在客廳中綻放,沒有一點點延遲,白發老頭直接倒頭睡了過去,還打起了呼嚕。
樹枝在鎖頭裡攪動一下,“哢噠”一下,地下室的大門就打開了。
不待裡麵發出什麼響動,帶有讓人放鬆咒術的花海瞬間在地下室內蔓延開來,剛才還哭得直打嗝的小朋友們紛紛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來,就連剛才一直沒有放棄撬鎖的祈本裡香都抱住空氣,一邊念叨“憂太”一邊開心地笑著。
“花禦姐姐!”夏油希望一下子跳起來,直奔前來接應他的花禦。
【——】(辛苦希望了。)
花禦才不管這是夏油希望自己的主意,擺明了就是想要玩,可惜中途出了岔子,享受的遊戲變成了煎熬,她憐愛不已地摸著夏油希望的頭發,隻覺得她的小同類真是遭了不少罪。
“老子真的超辛苦的。”夏油希望委委屈屈地說道,這群小猴子哭得他腦袋疼。
花禦掃了一眼地下室,心中有了計較。
希望不喜歡吵鬨,看來要創造一個兒童恐怖空間為希望汲取咒力,需要一定的隔音措施。
夏油希望說什麼也不想跟這群小猴子待在同一個地下室,他讓花禦將他們拎出去,丟掉,換自己人補位!
臨丟掉前,夏油希望毫不客氣地挨個人拽掉一根頭發。
等花禦按照夏油希望的意思,將那群孩子丟到當地警署的後院裡,趕回來的花禦地下室裡又出現了十一個孩子,跟她剛才扔出去的小孩一模一樣。
“一點小手段而已。”夏油希望雙臂抱胸,一臉淡定。小貞子最擅長的就是分--身千千萬,可惜每張臉都是她自己。小魔則擅長各種偽裝,以剛才的頭發做媒介,輕輕鬆鬆給小貞子的分--身們換了臉。
【——】(真厲害!)
花禦毫不吝嗇稱讚。
夏油希望十分自然地接下這個稱讚,小貞子和小魔的能力就是他的能力,幼馴染厲害也是他厲害。
果不其然,白發老頭從昏睡中醒來後,他是半點也沒有發現異常。發現外麵的警力鬆懈了些後,他果斷聯係了那個組織
的接頭人。
相同的交易不知進行了多少次,白發老頭在組織那邊的信譽不錯,那邊很快就給了回應,約定好了接頭的時間和地點。
深夜,白發老頭帶著以夏油希望為首的一眾假冒偽劣小朋友來到仙台港,跟等在那裡的黑衣人進行了交易。
黑衣人自稱是龍舌蘭,是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留著兩撇山羊胡,氣質凶悍,看著就不好惹的中年男人。
白發老頭不認識龍舌蘭,事實上,因為他隨機城市下手,每次交易的地點都不同,而那個組織總是能夠在那個城市找到跟他接頭交易的成員,可見其勢力範圍之廣。
當然,白發老頭並不在意,他正好省心了。
拎上到手的鈔票箱子,白發老頭琢磨著換個城市努力賺錢,好給乖孫買一把趁手的咒具,實力從小培養,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好吧,這些是他臨死前的臆想,因為他剛走過一個拐角,就被特意等在那裡的花禦扭斷了脖子,死得乾脆利落,就連那箱子錢都被花禦給拎走了。
這是夏油希望特意叮囑花禦做的,要知道,在其餘十一個孩子都是小貞子咒術分--身的大前提下,這箱子的錢就是賣掉一個夏油希望的錢。
一千萬円雖然不多,還不及那位五條爺爺之前塞給他那張黑卡上的零頭多,但黑卡又沒有在他身邊,他現在就是一個吃可麗餅都要等著從天上掉下來的窮光蛋,憑什麼不要這筆錢啊。
花禦覺得夏油希望說得很對,隨手將白發老頭的屍體扔進垃圾桶裡後,就將裝錢的箱子給拎走了。
而夏油希望這邊,他混在其他假小孩的中間,任由那個龍舌蘭將他們扔上遊艇。
遊艇突突突地衝上了大海。
船艙中,夏油希望捏了捏手中的大嘴花,豎起耳朵聽著外麵那個龍舌蘭碎碎念。
主要是抱怨。
嘀嘀咕咕說他來這邊明明是負責交易目標貨物回總部,偏偏讓他多跑這一趟,接這幾個小崽子送去訓練營,明明大家都是有代號的組織成員,論資曆,他都在組織乾了十多年了,憑什麼要聽對方的命令。
抱了情報組頭目的大腿了不起嗎?有本事跟他真刀真槍地打一架,看誰是老大。
又抱怨之前跟他交易目標貨物的那個男人實在惡心,額頭上竟然有一道縫合線,怎地,剛做開顱手術嗎?也不知道戴個帽子遮掩一下,到處亂晃,也不怕把腦漿子搖出來?
諸如此類的詛咒抱怨,沒完沒了,那個龍舌蘭像極了電視上演的那些多年升職無門,眼睜睜看著後輩踩著他腦袋當了上司的無能社畜,有人的時候唯唯諾諾老老實實,沒人的時候懟天懟地懟空氣。
“目標貨物?”夏油希望歪了歪腦袋,人販子組織特意來交易的東西,是什麼?
意隨心動,一滴鮮血,悄然出現在遊艇的駕駛艙中,“啪嗒”一聲落在正在駕駛著快艇的龍舌蘭腦門上,然後,他聽到了手機鈴聲。
【嘻嘻嘻……】特級假想咒靈魄魕魔嬉笑著,
血色的眼眸看著龍舌蘭拿起手機就變了臉色,急急忙忙停下快艇≧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然後就開始打電話。
“大哥……是是是……東西已經拿到了……是是是……”
龍舌蘭對著壓根就沒在通話狀態中的手機不停道歉,表情惶恐,完全沒有發現,一隻慘白的小手伸進了他的衣服裡,從中摸出了一個纏滿了符紙的木匣子。
顯然,這就是他之前跟他抱怨的那個惡心縫合線男交易的目標貨物。
這個小匣子很快送到了夏油希望手中。
“看上去像是跟咒術師有關的東西。”夏油希望拆掉匣子上的符紙,打開,然後就看到了裡麵那同樣用符紙纏得密密匝匝的東西。
很不一般的樣子。
夏油希望繼續拆上麵的符紙。
而在這時,花海的虛影悄然在海麵上閃過,很快就將這艘停在海上的遊艇包裹,緊接著,船艙的入口處傳出細微的落地聲,是花禦。
花禦拎著他的錢,趕到了!
【——】(希望,我來了。)
“花禦姐姐。”夏油希望隨手舉起自己已經拆了大半,露出裡麵東西的符紙包,衝花禦揮手示意。
花禦的目光立刻凝在了夏油希望手上拿著的東西,這是……
【——】(特級咒物,兩麵宿儺的手指!)
“兩麵宿儺?”夏油希望不明白就問,“那是什麼東西?”
【——】(是千年之前的詛咒之王。)
花禦走上前,接過那根拆得亂七八糟的手指,符紙上的克製作用對於她這樣的特級咒靈沒有多少作用,她很輕鬆地就將剩下的符紙都拆了下來,露出裡麵紫紅色的乾屍手指。
濃重的詛咒氣息在符紙儘去後便向四周擴散開來,也就是他們此刻正在外海,海中沒有多少咒靈,不然,在這個氣息的吸引下,不知會有多少咒靈前仆後繼,隻為得到它。
這樣的特級咒物,對於咒靈而言,是大補之物。
花禦有些高興,這東西可比再抓幾十隻一級咒靈有營養多了。
她將剝好的乾屍手指往夏油希望的嘴邊送,語氣格外開心地說道:【——】(快吃掉這根宿儺手指吧,吃掉了,希望的身體就能夠恢複了。)
夏油希望嚇得一個後仰,連忙避開花禦的熱心投喂,往日裡活潑機靈的漂亮崽難得磕巴了一下,慌慌張張地說道:“開、開什麼玩笑啊,花禦姐姐,這東西可不興吃!”
這是乾屍手指吧?這是乾屍手指誒!這東西哪裡是人能吃的啊,他夏油希望才不是那種亂吃東西的笨蛋!!
夏油希望無比堅決地將這根手指推遠。
花禦以為夏油希望還小,不知道這種特級咒物對咒靈的好處,連忙解說了一番咒靈吃特級咒物的好處,還安慰夏油希望,宿儺手指等級過高,吞下肚子後也不會被消化,但他們可以吸收它不斷逸散的咒力來修複自身。等夏油希望的傷勢恢複得差不多了,他可以將這根宿儺手指吐出來。
夏油希望:“
……”聽上去,好惡心。
花禦又安慰夏油希望,不用擔心這個特級咒物中的宿儺意誌會乾擾他,隻有某些人類的身體才能夠做咒物受肉的容器,咒靈的身軀不會成為受肉的容器。
夏油希望的臉都快皺成了包子,不要不要,他才不要!
【——】(希望!)
花禦的語氣難得重了些,好不容易遇上療傷的好東西,這可不是任性的時候。
夏油希望如鯁在喉,他可憐巴巴地看向花禦,看著花禦此刻十分認真的模樣,他扁了扁嘴,一臉嫌棄地拎起那根宿儺手指。
嘖,手指甲又黑又長,真不講衛生!
夏油希望猶猶豫豫,要不,他還是直接揭露自己人類身份,再騎著小魔跑掉吧。雖然這一定會傷到花禦姐姐的心,但他真的不想吃乾屍手指。
忽然,他心頭一動。
是了,還有那個辦法!
夏油希望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一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瞳孔邊緣的深紫色已經暈染開來。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