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衛國想了又想，還是硬著頭皮跟女兒商量：“禾苗啊，要不就對兩個老人從輕處罰吧？” 沈老爺子也開口了：“禾苗啊，這一次，就放過連小婷的爺爺奶奶吧！日後，不跟這家人來往就是了！” 梨花也拉了拉女兒的衣袖。 連禾苗歎了口氣，點點頭，對顧前進道：“顧伯伯，連小婷的爺爺奶奶，就拘留個十天半個月，然後在鄉裡和村裡遊行示眾各一次，這樣，你看可好？” 這犯了罪該如何處置，事到如今，可不是受害人不追究，就可以了結的。一切，還得看公安局的意思。 顧前進想了想，點頭：“也好，就這樣吧！” 反正，這老兩口是從犯，既然受害人都不打算嚴懲了，那也不是不可以。對主犯嚴懲的力度大一點，也就是了！ 送連家的人離開的時候，連衛國還是給了連豐收二十塊錢，十斤糧票：“爹，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爹，從此往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各自珍重吧！” “孝順，是爹對不起你，爹知道錯了。你要記住，白樺溝是你的老家，是老連家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有時間，記得要回去看看，拜拜祖宗！” 連衛國心情複雜的點點頭，眼裡竟然有了淚光。 雖然很憤怒，雖然心存怨恨，可是依然還是有一點不舍。過往的種種，那些血脈親人，不是說割舍，就可以毫不留戀的。 連禾苗不禁深深的歎息了一聲。 想要徹底的斷絕關係，這一時半會的，是難以辦到的。 今天這一出，她不過是想要讓父親看清連家人的嘴臉，看看這些他一心維護的親人，到底如何的自私涼薄。 看清楚了，日後才不會心軟，才不會再被這些人所轄製。 時光飛逝，轉眼就過去十天。 梨花每天都熬了雞湯，或者是骨頭湯，帶去醫院照顧連衛國。 連禾苗卻隻去了幾次，對連衛國淡淡的。 這一天下午，梨花回去做飯熬湯，連禾苗來換班。 來到病房，她自顧自的看書，對連衛國有點愛理不理的。 連衛國忍不住長歎一聲。 看著自己的長女，他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禾苗，跟爹談談吧！” 連禾苗半點不懼的對上他的眼睛：“很好，我也正有這個打算！走吧，去野外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咱們好好掰扯掰扯！” 連衛國一見她這個架勢，頓時心跳入鼓，不知道從女兒的小嘴巴裡，到底會說出什麼讓他無法承受的話來。然而，話說如此，他也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去河邊吧，河堤上風景不錯，也夠安靜。“ 一邊說，一邊自己推著輪椅往外走。 這個時候，他還真有點無法麵對長女，她那既清澈又淩厲的雙眸，仿佛能把人看穿似的。 連禾苗連忙大步跟上，推著輪椅往前走。 軍區醫院離河堤很近，一眼就能看到，走路不過十五分鐘的樣子。走過去，就權當散步好了。 父女倆坐在了青草如茵的河堤上，春風夾帶著花草樹木的清香，從河對岸撲麵而來。 連禾苗看著河對岸星星點點的的野花，一聲不吭，用沉默來表明自己對連衛國的不滿，還有憤怒。 連衛國深深歎息，聲音裡帶了一點不悅：“禾苗，莫不是你以為，那天你贏了，你是大贏家不成？” 連禾苗抬眸，斜斜地掃了他一眼：“你以為呢？” 大贏家？何其可笑，怎麼可能啊？在這世上，有這麼悲慘的贏家麼？即便是贏了一場，恥辱卻依然沒有洗刷，傷痛也僅僅衝淡了一星半點。 隻是，都被逼到那個份上了，不狠狠的鬨一場，不狠狠的回擊一番，又如何甘心？！死了，都不會甘心！前世的悲劇，絕對不能重演！ “禾苗啊，你知不知道，你那天那樣一鬨，表麵上看是贏了，其實卻也吃了一個大虧。日後，你彪悍的名聲，不孝的名聲，很快就會傳揚出去。這樣子的話，想要找個好人家，就不太容易了。” 連衛國眉頭緊鎖，心情複雜極了。 擔心、羞惱、悲憤……不一而足，齊齊湧上心頭。 “彪悍？不孝？！”連禾苗說著，不禁冷笑出聲：“爹，就算日後嫁不出去，我也不會有半點後悔！我隻後悔，沒有在剛剛懂事的時候，就開始做個彪悍的女漢子！我好後悔啊，若是我早就是個彪悍的人，老連家的人或許也不敢生出那樣齷齪狠毒的心思，把我和娘還有弟弟們，都害得好苦啊！” 點點頭，又悍然說了一句驚天動地的話：“忍讓、怯懦和孝順，在有的時候，真真要不得，會害死人啊！” “禾苗。”連衛國輕呼一聲，眼淚一下就掉了出來。心裡的悲痛，怎麼都壓製不住。 原來，女兒心裡的創傷，已經那麼深那麼重了麼？ 是他的錯，是他大錯特錯了！他沒有儘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也沒有儘到一個丈夫的責任，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雖然不喜歡妻子，嫌棄她太過懦弱，太過木訥，鬥大的字都不認識一個，隻知道埋頭苦乾，沒有一點情趣。跟那些知書達理的新時代女性相比，完全就沒有半點可比性，實在讓他喜歡不起來。 說實在話，五年一次的回家探親，如果不是為了給她一點交代，儘一下做丈夫的責任，他連碰一下她的興趣都不會有。當然了，憋的狠了，其實也是其中一方麵的原因，但卻絕對不會是最主要的原因。 不過，無論咋樣，他也是希望妻子可以過得好，可以吃飽穿暖。所以，這些年以來，他人不回去，可是每個月發了津貼，都會儘可能多的郵寄回去。看在錢的份上，看在他對老連家有貢獻的份上，希望家裡人可以對他的妻子好一點，對他的兒女好一點。 萬萬沒有想到，禾苗娘幾個，會過得那麼不好，甚至是糟糕透了！ 然而，即便如此，禾苗這孩子也做得太過極端了！為了孩子好，少不得，他還是要勸上一勸。 “禾苗啊，爹如今知道了，知道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不過，再怎麼說，老爺子那也是你名義上的爺爺，是你親爺爺的弟弟。都說家醜不外揚，你那天那樣鬨，實在不太妥當啊！有什麼話，不能在私底下，好好說呢？